第989章 浮夢(十四)(第2/2頁)

監國再次問道。

“乃是模範後軍統制,宣武將軍劉延慶……”

一名奏進官回答道。

“就是那個將門之後,淮南劉(紹能)帥之子麽……”

監國臉色稍雯。

“也是個世代忠義之家啊……”

“宣他過江來覲見了……”

在嶺內大部分情況依舊不明,而北面各軍還沒得到消息和命令,而反應過來的為今之勢下,他也只能極力籠絡每一分可能抓在手上的力量了。

誰知道,類似丹陽兵的事情,就不會再有第二遭呢。至少在前方各路兵馬回師之前,他只能暫時依賴和倚重這支外援了。

重新從暴怒中冷靜下來之後,漸漸恢復了過往的睿明和果斷,就發現哪怕局勢敗壞之下,他其實還有更多的選擇和機會。

至少他手中就還有分布在荊湖到北地之間的數十萬軍馬,只消挺過眼前這個短暫的空虛期,就算整個嶺外都為敵所乘丟掉了,也有足夠信心速戰速決的重新奪回來。

他畢竟還是那個實際理政和統禦軍國多年的監國,擁有歷代積累下來的大義名分和權威的幕府繼承人;亦有足夠的信心,讓這些亂臣賊子,付出足夠的代價來。

……

新羅藩,京畿道。

……

作為行海東道都督府兼新羅藩白衣會議的僅存成員,也在開京城頭上有些目瞪口呆的觀望著戰鬥。

自從淮軍出現在新羅戰場之後,他們大多數時候就基本淪為看客和陪襯,哪怕是在這城下決戰的關鍵時刻;

他們也只能像過去幾個月一樣繼續龜縮在城池裏,依靠足夠的高的城墻和相對充足的人口和物資,哪怕是外面打的血肉橫飛也是無動於衷;隔岸觀火式的坐看後百濟國與扶桑的聯軍,對陣全羅道為首的南部諸侯,以及被引為外援的淮軍。

而戰場發生在開京之外的綿連戰鬥,已經持續到了第六天,雙方陣營中當中都有許多代表所屬的旗幟,被砍倒奪取或是被踩踏在腳下。

而在那些外圍藩軍的掩護和牽制下,那些淮軍的先頭部隊在第三天,就已經完成了城外的野戰營地,並且如同磐石或是鐵錐般的釘在戰場中,讓來自敵方聯軍的無數次強攻和突擊碰得頭破血流,而成為那些友軍的諸侯們,作為堅實穩定的後方;

而隨著開始不斷收容潰散的友軍和接應後續趕來的部隊,慢慢的拓展地盤而積蓄力量,似乎終於到了重新改變戰場力量對比與相持局面的時刻了。

而圍攻開京的後百濟聯軍,也似乎終於發現自己錯失了能夠全身而退的最後機會。

原野當中,來自扶桑和新羅本地的那點騎兵,正在戰場的交鋒當中全面潰敗下來,而狼奔鼠突的四散飛逃著,想要重回到自己的大部陣列當中去。

然而,他們試圖求生的努力結果,只是被更多被追擊的災厄和動搖的情緒,給帶到了徒步列陣的友軍當中去。

伴隨著追擊驟停的馬背上,成排飄過又被迅速吹散的煙雲,對陣列裏的敵人就像是剝開的菜包,成排連片得出現翻倒栽落地上的缺口。

隨著淺色坐騎的傳令兵在陣前飛掠而過,那些起步進擊的鼓點聲,也在排列好的人群馬叢當中響徹開來。

鎖著喇叭聲的節奏緩步向前,又在四五十步之後變成急促的快走,旋即又變成連片跌宕起伏的小跑,無數抖動的銀亮頭盔上成片黑色纓子,就像是蕩漾在大地上的烏雲滾卷;

最前排的獵騎兵,已經插好火銃,放下斜靠在肩膀上的直刃馬刀,而高舉齊身斜尖向下伸出手臂,排成一叢叢斜下突刺的姿態來。

而緊隨其後的獵騎兵從列,則是單手握刀反刃上舉,劃出個斬劈的上端蓄勢動作來。

就在迎面錯身的那一刻一蓬蓬的血光綻現,人頭和殘斷肢體接二連三的飛竄而起。

然後,城頭上觀戰的開京軍民再次嘩然和騷動起來。

甲騎具裝,居然是人馬俱鎧的甲騎具裝,只是原本代表北朝的黑色麒麟旗,變成了繡著金色馬蹄印的風雷旗。

雖然只有數百騎而已,卻帶著一種一往無前到令人窒息的氣勢和威臨,緊緊的壓迫在對陣的軍兵眼中和心中。

閃亮的連雲鎧光就像是一片墻一樣的橫掠過原野之中,將遇到的所有一切事物,都無一例外的摧折搗碾城扉粉。

在散亂潰決的軍陣當中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色地帶來。

這時候,遠方的淮軍陣列再次動了起來,而隨著鼓號聲將黑壓壓的陣列線,向著兩翼延伸開來,竟然是試圖做出某種左右包抄合圍的態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