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萌動(十三)(第2/2頁)

正所謂是太陽地下沒有新鮮事,這些和前藩主羅湛基,以及現任代藩主羅允孝多少有些關聯的人士,也絲毫不能免俗或是避嫌的。

只是這些對他們來說的妨礙和困擾,對我而言卻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或者說他們越是燒殺擄掠的幹凈和徹底,對我而言反倒是一件只能放在心中暗喜,卻不能訴之於口的大好事;

畢竟,對我而言只要有土地還在就行了,地下的礦藏也不會自己跑掉。

至於城邑村鎮毀了,還可以慢慢的再重新修建起來;人沒了還能重新再招徠和別處移民填戶,這些新得到土地的人們一旦安定下來,顯然就是潛在的既得利益階層和擁護者了。

而這些羅藩的留守勢力,在地方越是搞得天怒人怨,就越能體現出我方在統治和經營上,各種遠遠勝之的效率與手段來。

以上的種種不利因素和困難,只要善加運用和引導,反而能夠有利於我方重新規劃和布局;在重建和生產活動中,將統治者痕跡和殘余影響,給逐步磨去和徹底消除掉。

當然在此之前,我已經做好了今後一段時間內此起彼伏的治安鎮壓作戰,以及針對山地清繳行動的遊擊與封鎖的拉鋸拉鋸,的相應心理準備了。

畢竟,古往今來的無視實例都可以證明,就算是被擊敗而失去將來的舊有勢力,是不會輕易承認失敗和消亡的,更何況是一個經營了數百年的老牌藩鎮和諸侯家族。

只有通過往復血與火的清洗和滌蕩,在有可能在舊政權的廢墟上,建立起來全新的架構來。

只是,與我預期有些嚴重不符的是,似乎是因為之前嗖殺的太過徹底,南方留守的部隊,除了在巡哨過程中,殲滅了十幾股流竄的土賊山匪之外,至今沒有遇到地方上較大規模的反抗和抵制。

……

而在南方隨著入夏的漸深。

遼西西部的山區之中,也有大隊小股的人群,在缺衣少食的煎迫驅使下,重新回到了平原上。然後又在各處關卡的匯聚和分流之下,被集中到一出出臨時設立的檢疫營地中,接受甄別和初步衛生清理。

其中不乏一些身強力壯,虎口和指肚局勢老繭的青年人,但只要有人以家庭的形式,進行擔保並且承受連坐的後果,他們在登記之後也就被輕輕放過。

不用再被送到專門的沿海監管地去,而以三五口小戶家庭的形式,就近編管在了同一個安置營地裏。

“好好的活下去……”

“種田也好,砍樹也好,打鐵也好……”

“找個能夠要活自己的生計為最優先的事情……”

“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最好找個婆娘好好過日子。”

“等生了兒女,把自己的血脈傳下去,就是我輩最大的勝利了……”

“讓下一代人,不用再為這些理由而流血送命了……”

而這一切的變化,卻是某個深入山區的疤面人,所帶來的促成和推動之下發生的。

他的臉面已經被坑坑窪窪的傷疤給毀了,勸說聲音也因為嘶啞而失去本來的樣子,就算是他已經過世的父母站在面前,只怕也是認不出來了。

只是每一個知道了他身份的人,都要肅然起敬而敬仰不一的喊上一聲。

“藩上……”

“老大人。”

因為是羅氏藩主親自指名要活捉的對象,結果他還是沒能如願戰死在內城的城頭上;但在重傷被監管起來的時候,卻又因為羅藩藩主的病倒,引發的一連串混亂和變動,而變得無人問津;然後,居然就讓他乘亂掙紮的逃了出來。

然後,隱藏在民間修養的這時間內,經過了數次搜捕的他,也痛下決心毀掉了自己的容貌和聲線,以一個醜陋乞丐的模樣和身份,終於得以擺脫了過往身份的束縛,而公然出現遼西的土地上。

又經過了好些事情,也見識過了沿海那些屯圍裏,外來填戶和移民的生活狀況,親眼看見了淮東軍在這片土地上的種種作為。

尤其是當他聽說了,因為家族內亂而自顧無暇的羅藩,居然名正言順把偌大的遼西故土,都托管給淮東方面之後,他就慢慢有了這樣的想法和心念了。

這真是天意使然啊,或者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讓薛氏嫡系的血脈,以另一種方式在這個土地上繼續流傳下去。

薛氏和羅氏世世代代不死不休的仇怨,似乎在這裏也可以因為血脈的融合,而打上一個句號了。

想到這裏,他早已經幹枯的淚腺,不由有些酸楚滿漲起來。

等到可以確認的那一天的話,他也可以帶著這個最後知情者的秘密,和薛氏過往的一切一起埋入歷史的額塵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