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思變(九)

遼西,開義城中的氣氛。

卻是沒有因為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詐降和反擊成果,而有所改善和變化。

反而因為某種“一定會被屠城”“不知道要被怎麽報復”之類,已經實質化的威脅和緊迫感,依舊籠罩在表面上的緊張肅殺和某種惶然不安的暗流當中。

而就算是被平盧軍接管了部分城防,而放松了駐紮內城的控制力之後,那位被重重保護起來的少藩主和他的母親,依舊沒有任何的露面和公開鼓舞士氣的行為。

反而是從外城的三位臨時主持者手中,要走了更多的資源和人力,開始增築和加強內城的城防建設,並且逐步的轉移和囤積物資,這不由讓更多的軍民百姓,對於繼續守住這座城池,並不抱有太大的指望了。

城墻附近的民居和其他建築,都已經被作為炮石的材料拆光,而開始拆除和改造正街大道兩邊的建築了;在各個街口和巷道的節點,都出現了由被挖斷的道路和雜物組成的街壘。

因為,就算是搗毀了城外營地中的大半器械,但是卻無法組織對方的穴地攻城,已經在東面和南面的城墻上,制造出了十數條大大小小的裂痕。

而城頭的短暫易手,也變得越來越頻繁。幾乎是這邊浴血奮戰的前腳趕下去,那邊吼叫著從另一頭又殺上來了,就像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一般的讓人顧此失彼的疲於奔命。

而作為三管齊下的墻下堆土,也已經推進到了半墻高的距離了,那些羅藩和諸侯兵馬,可以直接順著土坡沖上來,再輕而易舉的架梯城頭,或是將武器投進城垛裏了。

“若是大公子還在,便若好了……”

“至少不會這般躲起來聽天由命了……”

一個墻角裏嘀咕的聲音,被在內城巡曳的藩衛管領薛安仁聽見了,頓時有些惱怒的搶步上前,狠抽了對方一個耳刮子,又一腳踹飛出去。

“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

“從來就沒有什麽大公子……”

“薛氏的正統,只有嫡親的少藩主……”

然後他又厲色對著周圍幾個表情驚駭或茫然的人喝斥道。

“這種非言豈是爾輩可以輕傳的……”

“被我聽到了不過是一頓皮肉之苦……”

“要是傳到內宅的耳朵裏去,你們自請多福罷了……”

但不管怎麽說,事情才過去不過幾年時間。對於藩下的普通家臣、藩兵和領民來說,那位總喜歡身先士卒而沖鋒在前的大公子,總是比那個從小就躲在深宅內院裏,長於婦人之手,年節才在公眾場合遠遠露個臉,然後按部就班繼承族長位置的少藩主,更有存在感的多。

因此在某種情況下,不小心有人露了嘴而受罰的事情,就不可避免的比比皆是了,甚至還有人因此掉了腦袋,給當做惑亂軍心的罪人,而成為懸首城頭中的首級之一。

當然,這種諱莫如深的強制手段,也只能在明面上讓人住口,卻少不得引起私下裏的另一種反彈。

突然城頭上傳來一陣驚訝和嘩然聲,頓然將這個小插曲給掩蓋了過去。

卻是一只衣甲鮮明,精神面貌與風格迥然的人馬,開進了東門前的圍城大營中。

只是,對方高擎的那面紫電赤炎的大旗,讓少數知情的人等,不免有些心驚肉跳的感受到了某種壓力。

“滿萬不可敵?……”

“是淮東軍……”

“此輩怎麽又來了……”

……

安排好留守和後續營造的事宜,當我率部抵達開義城下的時候,就發現這裏雖然依舊氣氛肅殺而兵馬戎碌,卻彌漫著一股子低氣壓式的氛圍。

隱約還有未清理幹凈的,激烈戰鬥與焚燒過後的痕跡,連帶奔走在期間的將士,都有些懶洋洋的味道。

在一處不起眼的別帳裏,我見到了臉色蒼白看起來身體虛弱的藩主羅湛基,他擺擺手讓其他人都退出去。

“大意之下,被城裏的小人給反攻倒算了一把……”

然後才有些自嘲的對我道。

“倒是讓人看了笑話……”

“不過是一點小挫而已……”

我略作寬慰道。在過來的路上,我當然也多少聽說了發生的事情。

“藩家麾下不是依舊兵馬雄壯麽……”

“兵馬雄壯?……”

他露出一線苦笑的表情。

“大都已經疲敝的打不動了……還談何雄壯啊……”

“說到底,還是得借助一下貴方的力量了……”

“不知藩上想怎麽做……”

我正色詢問道。至少那我的部隊去攻堅和打巷戰,斷然是不可能的,這可不是屬於我的戰爭。

“我曾有聞淮鎮軍馬善用火藥,而開山破石而甚有奇效……”

“哦。”

我微微驚訝了一下,他居然還有這種見識和消息渠道。要知道我的可是一直控制和壓抑著,與火藥攻堅相關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