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出援(二十九)

中部的南湖平原之上,打著棕色鶴紋旗的大隊人馬正在行進著,將一望無垠的雪原,踩踏出出一條條斑駁濃重的痕跡來。

來自慶尚道的甄氏藩主甄然,騎在一匹渾身漆黑鬃毛垂足的安東大馬上,前呼後擁的走在最中間。

相比一家獨大的甄藩,其他三家更多像是他的附庸,只是繼續保持了家名和世系而已。因此,他基本可以毫無爭議的,掌握這只大軍的主導權。

因為長期與臨道蒲氏相爭的需要,很早就通過聯姻和通婚等接親的手段,被納入了甄氏經營的聯合體系中,而保持了基本的一致步調。而其中除藩主和家老以下的族中重要位置,和地方管領代官的職位,也大都是與甄氏關系密切的人員在擔任著。

就算是這三家最頂層圈子,藩主和家老的變動,也需要得到甄藩某種意義上的知情和首肯。

出於某種遠交近攻的天然現實需要,而與同樣地處全羅道西北的,富氏為首的一系諸侯,保持了相當程度的關系和往來,像富氏前代藩主的夫人,當代藩主的生母就是出自甄氏嫡系。

因此,在遇到了某種外部壓力和危機之後,富氏早早的就向外道的姻親,派出了秘密聯絡的信使。

只是,雖然對方難得獲得這個介入全羅道的口實和理由,卻因為反應比較遲鈍,擔心危機和陷阱的猶豫,再加上自身內部需要協調一致的理由。在富氏差不多都完蛋之後,才得統一意見決定以出兵。

雖然不能奢望拿下整個全羅道,但是能夠聯手富氏打垮昔日的老對手蒲氏,乃至好好的抄掠一番,順便在靠近豐饒的南湖之地,就近多出幾個分家和本貫,也是極好的。

但是,卻沒有想到中途會遇上了,前來投奔的富氏大將富津。這才知道了。作為昔日對頭的蒲氏,居然潛在的盟應富氏連同一起,全部都已經完蛋了,對於好容易才準備停當出兵的甄藩來說,這可真是一個不合時宜壞消息,但又是一個潛在的利好消息。

因為這意味著,他出兵介入的理由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相應的隨著這兩家的覆亡,全羅道內出現了極大的空虛,而再沒有多少可以抵禦他們的力量。

這樣,他們所要面對和解決的,不過是那些大老遠渡海而來的一個藩鎮——淮軍而已,這可是拓展自己勢力和影響裏的,前所未有之際的良機。

只是他這一次,拒絕了富津關於北上奪取全州府的建議,而是有些信心滿滿的,打算一鼓作氣的將這些外來軍馬,連同地方那些殘余的藩兵,籍著決戰的機會集中起來給一並掃除殆盡。

至於富津竭力勸說和遊說當中,所描述的關於對方各種神奇、兇悍和可怕之處,他更多是當做某種自掩其敗的誇大和托詞而已。

他並不認為,這些擊敗了富氏和蒲氏之後的敵人,又能下來多少完好的戰力和士氣。

更大的可能是通過實力的展示,而讓對方知難而退,這樣不需要多少代價,只要一番輕松的武裝行軍,就能入手整個全羅道北部,而坐望中部的南湖大平原。

然後在慢慢的與對方談條件,或是有所妥協的威逼利誘一番,再犧牲一下本地藩家的利益,“請”他們離開全羅道好了。

因此,他按照通常諸侯之間征戰的慣例,在便於展開大部人馬的南湖平原上,邀約對方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

當然,在此之前,他還得派人把全羅道經過的地面,給好好搶劫搜掠上一番才是。

……

兩天之後,在封凍如鏡的萬頃江畔,我也親自見到了這支來犯的敵軍。

根據捉生隊和前斥的偵查,對方號稱五萬大軍,但是實際數量應該在三萬之間。除掉沿途的留守和提供輸送的夫役之外,整體戰力比起當初的富氏和蒲氏兩家聯軍,還要更強一些。

因此,用咫尺鏡遠遠望去,花紋古樸的赭黃旗幟下,這只軍隊的裝備和氣色,看起來也遠比蒲氏或是富氏的聯軍,要更加整齊利落的多。

起碼是按照兵種和長短,集中歸類在一起,而不是大都亂糟糟的混搭在一起。正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蕩”。

這些來自尚慶道的藩軍,前後次第的鋪展開來,浩浩蕩蕩占據了視野中的老大一片,各種兵器也是打磨搽試的錚亮,看起來鱗光閃閃的煞是微風。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卵用,尤其對我的軍隊,一支建制齊全而補給充足,騎炮兼有的火器部隊來說,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所謂滿萬不可敵的名氣,可不是憑空吹噓出來的。唯一所慮的,不過是側列兩翼的那些藩軍,不要給我們扯後腿才是。

而對方居然是主動派出使者向我邀戰,不知道是妄自尊大還是信心過剩,或者說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