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悵懷(四十)(第2/3頁)

鎮撫府和制置使的治下直接編管的數十萬軍民,至少十數萬適齡青壯的潛在後備役,就算是更大數量的損失,也依舊可以承擔得起,只是看值不值得付出這些代價而已。

只是作為淮東數量有限的騎兵,不但培養起來比較費事,合格的戰馬補充起來,也不太容易而已。

然後,我第一個要慶幸的是,好在這次帶隊的是韓良臣。戰場總是充滿著各種意外和變數,就算占有訓練裝備戰術上的某種優勢加成,但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而毫無風險;

至少相比多數善於打勝仗和順風戰,他卻是個極少數能夠打得起敗戰,並且越是身處逆境就越是堅忍不拔的資深軍將。

因此,雖然一直名聲不顯,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指名戰績,但是實際上在這支人馬的轉戰過程中,他所率的教導團沒少承當過,某種墊底斷後的任務和堵缺補漏性質的關鍵性作用。

因此,就算遭到嚴重的挫敗,他依舊有足夠的概率和機會,把剩余的部隊給成建制給帶回來。

至少這些來自前線傳遞的消息,還是相當完整和確切的,這也意味著這支部隊,依舊保持著基本的撤退次序和士氣鬥志。

這樣的話,失敗和挫折的打擊,反而會成為那些退回來的將士們,一種難得的經驗和教訓,進而在得到徹底的反思和逆向激勵。

依照淮東的治軍理念。

通過嚴格的軍紀和榮譽感的培養,讓他們面對弱小的百姓能夠忍得住不去侵奪欺淩,接下來就是通過充足的供給和酬賞,嚴厲而殘酷的訓練,讓他們面對具有優勢的強大敵人,能壓制的住自身畏懼本能而不去退縮,這才隱隱有了幾分天下強軍的雛形。

而作為一支百戰強軍走向成熟的標志,需要的是一次次從失敗與挫折中堅定不移的站起來,並且把失敗與挫折變成自己繼續成長和壯大的養分。

坐在巡遊的馬車上,我如是思考著,看著車窗外逐漸轉變的景色,由大地的白色蒼茫,變成。

突然車身一震,頗為倉促的停了下來,然後嘈雜奔走聲起。

“回稟鎮帥,前方橋突然斷了……”

“兒郎們正在警戒和探查……”

然後他的話音未落就變成了吃痛的哀呼聲。

“小心……”

“敵襲……”

幾乎是與此同時,咻地的數只長箭,突然就接二連三射入窗口,呈現某種散狀的,重重的釘在了車廂內側壁板和地面上,發出某種去勢不絕的嗡嗡震鳴聲。

然後就被我眼疾手快的翻轉下內裏的隔板,迅速堵蓋上窗口的位置。

隨著外面,咻的一聲告警喚援的煙花禮炮聲響起,霎那間列陣防禦的喇叭聲,奔走挪移的腳步聲,受傷的慘叫,驚呼,怒吼,還有乒乒乓乓的反擊對射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這時候,車廂內壁鑲嵌的鐵板,就派上了用場,關上特制的鐵網柵格的窗扇之後,任由咄咄聲作響,卻是在沒有一只箭頭,能夠威脅到車內了。

但是新的危機又產生了,隨著哧哧的爆裂和燃燒聲,帶有濃重硫磺味的刺鼻煙氣,開始慢慢透了進來。

“小心,煙氣有毒……”

“遮護口鼻……”

然後,有聲音呼喊著從外部用力的拍打起我所在的車廂板來。

“還請鎮帥迅速避險……”

到了這一步,我也毫不猶豫的抽刀割下一塊綢布簾子,用茶水澆濕捂在臉上,然後這才掀開地毯,揭開暗藏底部的蓋板,徑直跳下了車身下部的地面上。

然後弓著身子喊出一句口令之後,被人拉著重新躲到接應的人群中。車價下的幾塊特制底板,也被抽了出來握在手中,就變成了環護在我四周的護盾和手牌。

於是,我這才有心情透過他們遮擋的縫隙,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才發現,我的馬車已經被飛矢射成了刺猬一般,遮陽的苫蓋之下幾個被射中的部位,還在不斷的燃燒和持續冒出灰白色的煙氣來。

而在橋面上,已經躺倒了好些親直衛士,幾乎都是被一箭插在胸腹要害或是脖子上,給迅速放到的。

而那些猶自站立的親衛們,一邊手腳不停的對外射擊著,一邊不為所動的用身體,嚴嚴實實的遮擋在馬車周圍。

狹窄的橋面雖然限制了他們的展開,但是作為某種訓練和本能,他們仍舊像是人墻鐵壁一般的堅守著原地。一邊對敵忍受著傷亡一邊等待著趕上橋面匯合的後隊。

而在河水裏,已經被血色和漂浮的屍體沾染了好一片,還有幾只已經傾覆的船只,半沉半浮的靠在低矮橋墩下面。

而在不遠處,還有隱隱綽約的人影,正在河岸邊上的草蕩和渡口廢墟裏,與深藍服色的後隊士兵,在近身糾纏和激鬥著。

然而這種情況說是兇險,但並沒有持續上多久,河對面已經過橋去,卻又被斷橋分隔開來的前方大隊和開道騎兵,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毫不遲疑的踏入,已經部分凍結的冰冷河水裏,重新返身泅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