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悵懷(二十)(第2/3頁)

這樣淮南方面的軍事壓力,也等於是變相的減輕了許多,而能夠抽出手來進行休整和輪替,或是支援其他方向的戰線。

如今江寧方面直接掌握的主要戰力,分作三大地域集群:

既由東南招討行司總管寧沖玄領下,抽調江南地方二線軍隊和收攏整頓前線潰軍,組成的淮南集群,大致有六七個殘缺的軍序。

具體戰兵規模估計在五、六萬之間。這次淮河大水退去後,估計能夠剩下一半以上的兵力。

然後是負責輪流拱衛,屏護江寧的禦營諸軍和拱衛軍、殿前軍、神機軍各一部,這一部分人馬數量最少,大約有三四萬兵員。

但裝備訓練上最為精銳,而且不乏北伐幸存的老兵,也是監國內定的基本盤和機動力量。

目前大半都被用來作為預備隊,支援地方上的戰鬥;或是充當某種保險措施和變相督戰性質存在,而鎮守江東、江西、兩浙道的要沖和重點區域。

最後是那些從兩海道並西四道的各地駐屯軍馬中,調集回戍嶺外待命的海外客軍。陸續抵達大約有六、七十個營頭,近十數萬人馬。

除了先期抵達已經前往支援荊湖路的數支部隊外,也是現在正在鎮壓江南諸道,此起彼伏的反亂、民變的主要力量。

其余的武裝力量,還有在北伐中幾乎被抽空的江西招討行司,荊湖招討行司,剩下的幾只地方部隊,外加上一小部分成建制幸存下來的中路兵馬。

估計也有大幾萬人馬,只是面對大舉南下的番胡狂潮,未免有些吃力和難以為繼。一直靠江寧方面不余遺力的輸血和其他支援,才堪堪穩住襄樊一代的戰線。

最後就是建制保全相對完好的西路軍和西蜀招討行司。不過,因為距離過遠的緣故,這一路能得到的消息很少,而我安插南方一代的少量人手,暫時也沒法深入江漢上遊地區去打探和收集消息。

其他臨時征發起來的土團、鄉勇的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因此,無論是前線還是後方,都是大部分不同程度的對峙,而局部激烈拉鋸的局面。

這時候,虞侯長薛仁輔,卻腳步匆匆的送進來一個消息。

然後,我毫不意外的嘆了口氣,宣布啟動第四套應對的預案。

因為,前沿多處報告,圍繞防線突出部的據點,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這也意味著,我一直等待著,卻又姍姍來遲的秋防,終於開始了。而前線的堡寨群,將迎來一輪暴風驟雨式的激烈戰鬥攻防,作為秋末的洗禮和臨冬的序幕。

這也是草原上的那些塞外諸侯,最常見的做法和手段,根據過冬物資的保有量,而驅使部眾南下發起規模不等的抄掠活動。

這樣要是能夠得手的話,固然是意外之喜,但要是失敗的話,也能借此消耗掉多余的人口和沒有用處的老弱婦孺,這就是弱肉強食的草原法則。

而這是他們來到中原後的第二,第三個年頭,過去的整年中,他們在北朝和淮東的雙重打擊和襲擾下,過得不是很好,也在持續的削弱中。

因此,為了過冬的生計和存亡,在壓力面前放棄嫌隙合流起來,拼死抄掠上一把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對我來說,這還有另一重意義。

仔細研究過這個時代,數百年間流傳下來的草原分藩與諸侯羈縻政策,就可以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些草原土生的勢力,在萌芽和壯大階段,就以及被用強制的文化輸灌,經濟命脈的控制,政治上的分化和軍事武力上收割等各種方式,世世代代的調教馴養成走狗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原數千年農耕文明孕育出來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對於那些尚且處於莽荒落後的邊番地區,是一種甜蜜可口的毒藥。

因為自古以來氣候和環境的局限,當地的社會結構和經濟基礎,往往不足以穩定而持久的支撐這種生活狀態。

但是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那些外族的首領們也是難以免俗的,一旦他們習慣了奢侈享受的生活方式,以及中原文化帶來的高大上和便利性。

就世世代代的沿襲下去,很難再以擺脫。

為了保持這種享受和追求,就必須加緊對內收刮以供所需,或是不自覺的想辦法轉變自身的經濟社會結構,以創造更多的價值。

無論他們怎麽做,大都是資源嚴重分配不均,內部矛盾極具激化的結果。

於是,無數曾經強橫一時的草原霸主和政權,要麽在積累爆發的內亂中消亡;要麽就此動蕩分裂而一瘸不振;要麽就在走投無路之下,以失敗的身份遠走他鄉另尋出路;或是幹脆放下身段,變成中原王朝用榮華富貴圈養起來的走狗;

從此變成草原歷史上曇花一現的傳說之一。

也只有極少數眼光獨具的幸運兒,在身邊的有識之士幫助下,利用中原王朝自顧無暇的興衰周期律,抓緊時間和機會,在激烈的社會矛盾沖突,與層出不窮的傳統勢力反撲下,完成了建立文法的政權轉型,而成為歷史上中原邊疆的屈指可數大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