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序間(二)(第2/2頁)

他們只來得及,中途襲擊了後續跟進的步隊,卻依舊被這些參加過北伐軍的,老底子部隊給打得大敗虧輸。

而這時,前軍的馬隊已經沖到了當塗城外,分別面對三門而紮下營來,阻絕了大多數亂軍的進一步流竄。

待到步隊相繼趕至,再馬步協同殺入城中,而城中其余的亂軍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成為了甕中之鱉,卻是已經晚之異常。

以至於,許多四散開來的亂兵,甚至還沒來得及聞訊聚集起來頑抗,就被都在了城坊民家之中,各自為戰的做了俘虜,或是在負隅頑抗中被梟首示眾。

這也再次證明的一句話,正所謂:沒有理念和追求,也沒有中長遠目標和規劃的武裝力量,哪怕裝備再精良,訓練再有素,也不過時一群朝起暮散的烏合之眾而已。

然而,僅僅是一天時光的動亂,他們在太平州所造成的破壞與傷害,就已然遠遠超過當地十多年的財賦所入,而且當地的官私儲積,也被一掃而空或是付之一炬,作為產糧區的農事盡廢,只留下大批缺衣少食無所著落,而需要朝廷賑濟的當地百姓。

盡管如此,之前還是有少部分的亂兵,已經從西向和北向的逃亡外州。因此,來自前軍的馬隊正在追擊和搜索當中。

作為事情的另一面,則是中軍統制兼前沿都指揮種師道,突然出手以臨陣脫逃、疏於職守什麽的罪名,就地逮捕和拿下了,當地的刺史,巡道官在內的一眾官吏將屬,留待朝廷的後續處置。

而來自江寧方面的後續指示,並沒有令我們自此收兵回歸,而是難得嚴詞訓令:“除惡務盡,以儆效尤”“著禦營諸軍就近清撿地方,勿使殘黨流毒地方”“協有司差遣,追拿地方一應幹系人等”“敢有抗命推諉者,以軍法論不得有怠……”

故而,從這些嚴厲異常的訓令當中,哪怕是身在外州,暫時置身大多數事外的我,也可以有所感覺到,明顯有一場規模不小的政治風暴,正在江寧的朝堂生成當中。

然後,接下來幾天內發生的事情,既在我的意料中,卻又很快脫出我的預期。

大本營內的監軍禦史覃定基,突然公然上表彈劾,自戶部侍郎朱世光、東南水陸發運大使吳友亮,水軍統制岑光以下十數人,結黨營私並貪瀆舞弊敗壞國政等諸多不法勾當,請以通敵叛國論之。

這無疑像是一個丟進油鍋裏的大冰塊一般,頓然掀起潑天的非議和軒然大波。

而這些人,多是與北人黨有關或是關系匪淺的官員要屬,比如,朱世光乃是北人黨大老之一女婿,吳友亮則是前三司使,申縣公李崇的首席門生。

隨著令人發指的罪狀與證據,給高效率的挖掘和出首出來,又一樁樁落實到具體人頭上。卻是很難想像,曾經銳意進取而一力推動光復中原的北人黨,卻是在江南之地已經墮落腐化,到了如斯地步了。

監國顯然是在初步的考慮之後,斷然利用了這個契機,變成對北伐失利後,事實上受損最少而獲益最大的北人黨,發起新一輪的打擊和抑制舉措。畢竟,其中的好些早有預謀的罪名,可不像是新近才搜羅出來的,甚至可以上溯到北伐前的準備期間了。

我可以想像得到在暗地裏,已經有無數人奔走起來上下運作起來,想要借這個勢,來實現自己的私欲和訴求。

但是另一方面,作為同樣與北人黨關系匪淺的東南行司寧總管,我那位正在前沿主持戰事的便宜姐夫,卻難得的保持了某種靜默和失聲。

他既沒有主動上表附和支持監國的行舉,也沒有急於回到後方請求覲見,試圖挽回或是做些什麽。甚至在監國方面,對此也是包衣無動於衷的態度,更沒有下詔安撫或是寬慰,這位掌握前沿的方鎮重臣。

其中的詭異與壓抑之處,哪怕我是通過謝明弦的渠道間接獲知,也依舊更夠感受到的。

只是無論是第五平,還是陸務觀,都不在我身邊,沒發給我提供足夠分量的判斷和建議。我也身在盤外,無力參與或是插手些什麽。

或者,這也是某些人的預期之一?身在軍中有些無所事事的我,甚至會作如是想法道。

好在擬定派往北地參習的五百人,已經大多數差遣至我的麾下,暫編做一個大團,算是某種預先的熟悉和磨合。這樣我在軍中的日常,才不至於過於單調和乏味。

然後,我一邊拿著朝廷給的雞毛當令箭,想著法子折騰和調教這些特選之士,間雜講授一些或其戰術基礎和基本原理來吊胃口,好從中發掘個別諸如姚平仲那樣的可造之才,或是值得拉攏和投資的對象苗子也好。

另一邊,則慢慢等待著江寧方面的塵埃落定,然後做一個“誰在黨中央就堅決擁護誰”的好同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