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經略(二)(第2/2頁)

雖然是排在弘文館、集賢院、麗正殿、翰林館、四部院等,六館四門諸殿院之末的端明殿;又是在各級承旨、侍讀、侍講、編修、庶吉士的倒數第二位,但也可以稱得上是正兒八經的學士大人了。

從“滿地走”的京官資序,變作了正兒八經的朝臣和內班侍禦資序,就算在他的同年之中,也是不多見的。

但是這種種恩遇,都改變不了,他在授官一事上,被人坑了一把的事實。

沒錯,他給授的的確確是居於嶺外的北面官,同樣是道下分巡路的重要職事,乃是監察禦史裏行。

依照國朝體制,禦史台下分三院,侍禦史主台院,殿中侍禦史主殿院,監察禦史主察院。其中台院彈評朝中,殿院監劾畿內,而察院則依各道分置地方,又稱道上都察院。

但是所謂禦史都察院監察一道,幾乎無事不報,無所不劾。因此,需要分巡數路來監察督導官民,因此在道下又有設。

而例如他這般,沒有在諫台待過一天,屬於特任簡拔的官員任禦史,因為資歷尚淺則還需要額外加“裏行”二字。

盡管如此,但地方上的禦史還是屬於那種,位卑權重的清望官,只要能放任過一任,就是官場中重要的資歷,重新選回台諫,或是轉任別道,都是一個不錯的基石。

但是,這一次秦學士就任中最大的問題是,他放任的轄區,並不在長江以南,已經平復安定下來的諸道之內,而是在遙遠的淮上飛地。

沒錯,他的全職就是“巡淮上東面青兗各州禦史裏行”。

要是其他諸如,布政、轉運、按察、采訪諸使,乃至分巡河道,鹽務、礦務、錢監,茶酒稅,哪怕是學官學政的職位都還好說,總道是有妥協求存的余地。

但是這個分巡道的禦史裏行,卻無疑是各無事不包,也無事不牽涉,明擺是個格外討人嫌,容易招惹麻煩的角色。

特別對方早已經是,睚眥必報的名聲在外的一方守臣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送過去一個,讓對方有事沒事可以找點麻煩,用來發泄的受氣包而已。或者說在國朝的旨意和地方實力派的立場傾向之間,折沖調和(或曰背黑鍋)的夾心餅幹而。

這樣有所紛爭和矛盾的時候,只要犧牲掉這個替罪羊,也可以換取某種妥協和代價,也不用太過心疼與可惜。

如果是那種只等熬資歷和堪磨的屍餐素位之輩,那倒好說,但是對於他這樣,想要有所作為和成就的人來說,就無疑是一種天大的災難和折磨了。

他可是發了狠誓,要給娘子掙上一身風風光光的誥身,順帶報答一下長久的扶持資助,好在那些娘家人面前,好生揚眉吐氣一番的。

事實上,一聽說要去淮上赴任,那幾個臨時結交的放官,也不免露出某種幸災樂禍,或是同情之色了,然後就無一例外的冷淡了繼續攀交的心思。

而江寧當地,那些盤踞在城中,等待行在有所放官時,毛遂自薦作為幕屬從僚,一同上任的,前官吏清客人群。一聽說這位秦老爺是在淮上貴就,頓然也做了鳥獸散,顯然是不看好他的去處了。

倒是那些陪酒的女伎,卻是頗有些主動迎合的心思,甚至不乏願意拿出私房錢倒貼隨他上任,做一個臨時的如夫人也好的嬌娥。只可惜,他卻沒有這個心情和尋思了。

但是,國朝的任命,可不是那麽好逃避的,限期之內就需赴任,就算其中生病了,也的病死在任上才行。不然於他,或是與他的家人,都是極大的罪責株連。

因此,秦學士在江寧城裏,“莫愁妖嬈”“玄武嫵媚”的兩湖風月中,繼續買醉蹉跎了好幾天後,還是不免在奏進院派人催促和護送下,收拾少得可憐的一點行囊,踏上了北去的海鵠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