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歸亡(二十)

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全面發動起來的遷徙和大搬家,把徐州境內的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資,都全部搬走,拆光到青州一帶去。

於是一時間沂州境內,位於沂山和蒙山兩大山脈之間的沂水谷地,綿延起伏的山地丘陵間的數條大道上,全是蜿蜒行軍的漫長隊伍和負載累累的車馬。

數萬人的遷徙。和普通的行軍可不是一回事,他們可不是那些久經沙場,又經過專門負重行軍訓練的士兵,就這麽倉促趕鴨子上架的話,只怕要在沿途倒斃不少,現在並經還是天寒地凍的冬天。

因此需要按照身體狀況和具體年齡,分作若幹個批次,按照比例組合成可以相互照顧和幫助的隊伍,然後在沿途安排好接力式的休息點和宿營地,以及相應的食水來源,才能按部就班的逐一成行。

我雖然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終究是比不了那些喪心病狂的藩鎮軍閥的底線,可以隨意驅殺和虜獲敵對地盤的人口,而且根本不在意最後活下來的比例。

但關於徐州大規模遷徙的方案,我沒想到蔡京和趙鼎的聯手下,最終結果可比我想象的誇張的多,本以為能夠打動遷走過半人口就了不起了。

畢竟,故土難離的情節不是那麽好擺脫了,雖然知道本軍離開後,胡馬兒可能的報復和蹂躪,但是抱有僥幸心理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而這些人基本都是有家室的,往往年紀偏大,因此又會牽扯到若幹的家人和親屬,變得猶豫不決而寄希望於等一等,拖一拖,而有所改變主意或是外部環境發生新的變化。

對於他們,我的軍隊就沒有也沒有任何義務和責任,陪他們在這裏磨嘰和浪費時間。我們終究是過客而已。

結果最後表達出自願跟隨,本軍安排上路意向的批次和人口,居然達到了本軍將士的兩倍以上。也不知道是他們,用了什麽威逼利誘或是風聞恐嚇的宣傳說服手段。

而在應對意外和備用的方案中,他們甚至頗為盡心盡責的策劃出了,諸如讓部分猶豫不決而最後走的百姓,拿著走不快的物資,作為吸引和阻滯那些胡馬兒的目標,甚至是作為乘勢反擊和埋伏的誘餌來使用的所謂對策。

當然,這種赤裸裸的功利主義態度,讓我有些意外之余,也更像是一種表態和投名狀,對於我這個獨樹一幟的軍事團體,未來和前程的下注,以至於不惜背上某種罵名和標簽。

只可惜,接下來的日子,就有些乏味可陳了。那些胡馬兒似乎被之前的戰鬥,給寒了膽了,或又是還沒能從混亂中擺脫出來,或是被我們留在隊尾的虛張聲勢,給暫時下住了。

以至於,最後一批人馬都離城走出了數十裏後,遲遲未有所反應。我特意抽調和安排了一批敢戰之士,易裝成百姓的伏兵,也就沒能派上用場。

只要進入沂州所在的山區,胡馬兒的騎兵機動性和沖擊的威力,也會大大縮減和削弱,而本軍在陣地戰上的優勢也會進一步發揮出來。

在扼守諸幾條關鍵道路的情形下,完全可以從容不迫,或是整好以暇的應對胡馬遊騎的追襲。

……

數千裏外的南海,西婆羅洲,撫遠州,羅子城,正是進入雨水瀝瀝的季節。

叮咚作響的雨廊之下,羅氏藩主也在女人的服侍下,慢慢的喝著小火慢燉出來魚鮮粥,露出某種滿意的表情來贊嘆道。

“玉奴,你的手藝卻是越有長進了……”

如今,身為羅氏藩主的他,最慶幸也是最得意的,便是與自己的長子,達成某了諒解。

從而避免了藩內外最大的一場繼承危機,而令藩內格外的鞏固和團結,自然也讓州上的那些宗親,和幾個有親緣的外藩,不免大失所望了。

如今平心靜氣下來,不再拘泥一時得失後重新看來,這個決定卻是在正確不過的事情了。

這個孩子實在太出色了,出色到連羅藩這一隅之地的偌大家業,也根本一刻容不下他的手腳。他天生就需要更廣大的天地和前程才對。

因此,他在外很快的風生水起,自成一片基業。以至於,根本不需要本家的扶持和助力,就在軍中謀得功名卓著了。

要知道,別人都是父業子承,沿襲余蔭,他卻是父蒙子蔭倒了個過來,根據宗藩院的陸續封贈,他現在已經恢復啟年公時代的伯位世爵了。

雖然領地還是原來那麽大,但是各種家臣和部曲的配置和數目,卻不免是水漲船高了,這對家臣國人都是一個不小的激勵。

他甚至在想病體稍好後,是否再組織一次家臣和國人,對山內土蠻的武裝征拓,好擴展一些領下的村寨田土。

雖然還不及八葉羅氏最鼎盛之時的顯赫,但也足以讓他含笑去見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