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歸亡(十七)

就在大多數人持續連日的歡宴和休整期間,我卻與陸務觀一起,帶著親直團和參軍、虞侯組們,抓緊時間忙著清點城中的庫存和儲集。

總而言之,這次冒險突入徐州是大大賺到了。相對我們之前一路下來的巨量消耗,這一次靠從徐州得到了這麽一大筆進項的補充之後,剩下還遠綽綽有余。

這場徐州之戰也沒有白打。

雖然位於徐州外城的部分,已經被各處肆虐的敵人,燒掠破壞的七七八八,但光是被帥司遺棄在徐州內城和牙城裏的各種物資倉庫,就足以共給剩下這些城中軍民,繼續據守內城,相當充裕的堅持半年有余。

雖然又加上我們這數萬外來軍隊的消耗,但在整個冬天已經過半的情形下,維持目前的消耗水準,支撐到春夏之交的青黃不接,已經是不成問題了。

更別說那些除了糧食衣被鹽茶酒醬等日用所需以外,形形色色囤積下來的各種軍用物資,幾乎沒有怎麽被動用過。

最關鍵的是我們找到了幾十萬斤的桶裝火藥,其中既有精研塑形的大粒炮藥,也有紙包的細末銃藥,這對於我這只嚴重依靠火器,來發揮戰鬥力的部隊來說,無疑是某種及時雨。

之前在徐州城外的那場戰鬥,雖然成功的驅逐了,但是敞開供應放手打的結果,就是已經把我們剩余的存貨,又給耗掉了大半。

除了本陣掌握的備用火藥之外,發到各營團手中的存量,也不過剩下一兩個基數。也就是可以應付幾場遭遇戰的強度。

因此,雖然其中因為保管不善和胡亂放置,有小部分受潮,但這個結果已經足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另一方面,雖然帥司的出走,讓我原本借勒索一番身份、地位、資格、兵員、補給等好處和條件的算盤,就此落了空,卻也帶來了另一個新的機緣。

如今,我可以以北面討擊軍的身份,成為徐州一代乃至整個河南淮北之地,僅存的最高指揮序列,而名正言順的征用這些物資和兼並殘余的友軍各部。

從理論上講,對方如果不願意服從的話,還可以以行戰地軍法之名,便宜處置各種“臨陣脫逃”,或是“抗命不尊”的行為。

作為徐州城中的守軍,戰後尚存連傷兵在內的八千多員,除了崔邦弼名下剩余的五個營,三千多行營護軍外,其余分散在六七個番號中。

在勢比人強之下,想要整編和吞並他們,簡直不要太容易。就算是作為守軍地位最高的一位,護軍統領崔邦弼本人,也表示了某種願意率部回歸之意,只要我能夠給他一個營頭的位置。

不過,卻被我相當認真的婉拒了,畢竟,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之前頭上還有個帥司在那裏指手畫腳的,做各種事情都要有所束手束腳,考慮到名不正言不順的緣故,只能伺機兼並殘損的友軍,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我需要兼並的是他們各自所屬的番號,作為我麾下進一步擴充兵力的上限和理由。特別是待到有了地盤和兵源之後,就可以作為向國朝索要更多的錢糧輜重的補給和支援。

就算事後國內想要裁撤或者削減這些部隊,在與朝中交涉時,也有足夠既成事實的底牌和籌碼,來討價還價不是。

因此,我很明白的告訴他,在帥司暫時無法發揮職能的情況下,我需要留用他這個行營護軍的番號。甚至為此可以從我的麾下,抽取精幹兵員,來幫助他們補足和充實這只行營護軍。

乃至其他的軍號,也可以照此辦理,只是都必須歸在我的北面招討軍的旗下,統一號令行事,接受重新整編和人員調配。

當聽到這個建議,或者說決定之後,崔邦弼幾乎是臉色變了數變,就像是有些寬慰和松懈,又像是有些遺憾和失落的嘆息了幾聲,最後還是很有些心情復雜的,當眾帶頭宣布接受了這個決定。

這個結果,自然讓有些人歡喜,又讓有些人擔憂,歡喜的是在這兇戰危亡之際,能夠抱上了足夠硬的大腿,有軍隊集體的力量可以依仗;擔憂的是就此可能失去的舊日權勢和地位,或是對部屬的掌控和約束。

但是在崔邦弼為首的行營護軍將領親身示範下,至少明面上並沒有出現多少,敢於公然反對和抗拒這個結果的人和事。而對於大多數中下層的普通將士來說,還是普遍樂見其成的。

畢竟,在全線戰敗後一片風雨飄搖,前途未蔔的局勢下,大多數幸存下來的人,都會本能的格外會渴望,獲得來自軍隊集體力量的庇護和抱團。

於是,在得到充足的補給和休息之後,徐州城中的兵馬,再次進入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整軍運動中去。

至少,經過殘酷的守城戰後,那些屍餐素位的,年老體衰的,虛冒浮濫、碌碌無為的各種不合格成分,幾都被戰場自然給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