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回轉(五)

“羅軍帥……”

李觀軍的嗓門,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鴨子一般的艱澀。

“您這是打算,發兵度過河北去!……”

“不過是敵可往,我亦可往的一點回禮而已……”

我輕描淡寫的道。

“帥司那兒,我自然回去赴命的……勿用擔心……”

“只是須得煩勞觀軍,在我這裏多盤桓一陣子了……”

我的確沒有誑他,崔邦弼的第三營,以及輔軍第七大隊,八個散兵團,將作為我的先頭,先行一步出發歸還徐州境內,好掩以抗命不尊的口實。

當然,至於後續的部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戰區之中,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嘛,比如,行軍途中遇到河北軍渡過來偷襲,而需要就地鞏固防線,那就是本分之內的順理成章了。

畢竟,我這個“北面防禦都指揮”的頭銜,還沒有被拿掉呢,自然是守土有責了。

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說服我軍中的那幾位,支持我這個有些冒險而充滿投機意味的軍事行動。

將虞侯趙隆是最好說服的一個,他雖然負責的軍法風紀,但是骨子裏的冒險精神和追求功業的,一點兒都不比別家少,更別說他已經私下對我表達了某種投效之意。

只要我能拿出面上說得過去的理由來,他是不會和我公然唱反調的。

“一月為限,只消一個月……”

我對著滿臉不豫的副將辛稼軒,如此保證道。

“一個月後,不管打到哪裏,進度到何種地步。立刻全師回程……”

“只是沿著河岸行事,佯動作戰而已……”

“兩岸我會各留一個營,炮團也留在南岸,以應不測……”

“其余的五個直屬團,四個滿編營,並四個大隊,全部以騎代步,輕裝疾進……”

“如此下來,你還有什麽不能放心的……”

之所以下了這個前出河北的決定,我當然不是聽風就是雨,耳根特別軟的人。更不會因為一個降將的貿然進言,就心血來潮時的,輕易將自己和部下拉上某種風險不測的險途。

但是,之前因為某種理由,我也讓人收集和查找過,沿岸的地方地方志和歷年水文資料,以備不時。

現在可以說,是黃河最適合航渡的季節,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河面開始凍結的冰棱期,而之前則是黃河水量最少的枯水之期。

因此水波不興,適合聯舟船為渡,比較省事省力的搭造起,臨時性的浮橋來。

事實上以鄆州為界,相比在東線的大舉船渡突襲,西線軍事壓力較小的河北軍就是這麽做的。

雖然等到了真正進入冬天,黃河就有天然凍結的冰橋,但是對於我們這些南方人來說,卻不啻為令人望而生畏的險途了。

雖然河北軍過來的浮橋,都已經被破釜沉舟式的給拆毀了,但是根據劉繼業提供的地點和情報,作為沿岸所系的鐵牛和石墩,卻是現成之物。

而我們在追擊河北軍的時候,沿河一路也委實繳獲了不少運送的船只,正好派上用場。一旦第二批強渡過去的先手團,控制了正確的立足點,就可以馬上從兩頭開始向中間搭建。

因此,成事的關鍵,就在這第二批度過去的人馬身上了。因此,這個占領鞏固的任務,就被交給了張憲和他的特設車團了。

當然了,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感覺,他和先行一步的牛臯,這兩位臭在一起行事,似乎有著某種運氣和效能上的加成。

“好吧……”

辛稼軒臉色幾度變化之後,終於還是松口了。

“不過,這一回,我希望能夠軍前同行……”

然後看著我的眼睛正色道。

“而不是呆在這裏,繼續看守後路……”

“好吧。”

我也妥協了,看起來他平日一副悶騷的樣子,也難掩潛在追逐功名的心思啊。

但作為副將的辛稼軒,有一個顯著的優點,就是他所認為不妥的東西,會去據理力爭,但是一旦最後行成某種決議,他也會持有保留的態度下,不折不扣的將決議做到最好。

最後是首席大參陸務觀,就沒有那麽容易了,出身名門又從仕途轉入軍中的他,算是個相當有原則和主見的人物。

雖然因為出身門第的關系,很有點與大多數武人格格不入的道德潔癖,但在職分之內一貫做的很不錯,對我在軍中搞出各種異類現象,也一只頗為包容和寬待。

起碼我在他送往軍行司的例行報備裏,看不到多少負面的東西,就算是有所疑慮和擔憂,也是比較客觀中允的態度,來做相對保守的描述。

因此,這位可不是那麽好忽悠和強壓下去的對象。而且理論上,他在軍中的指揮替補資序,派在辛稼軒之後,而又在趙隆之前的第三號,真要是他公然反對的話,我還得面對軍中信心和思想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