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協力

鄆州,巨野澤之畔,波光千裏,水蕩綿連,已經被廝殺聲所籠罩著。

又一輪排射的震鳴像是吹過原野的無形風暴,當面之敵堅守的最後一點列陣,給吹的七零八落,在長短不一的尖銳喇叭聲中。

成群結隊的戰兵,喊著號子沿著節拍,保持著基本的隊列,小跑加速穿過多次射擊後積聚的煙靄,又一次將當前之敵,迎面捅殺驅趕的四散奔逃而去,然後又撞進下一重列陣中。

用長矛戳刺撥打的那些盾牌,用刀斧沖擊間隙更進一步的繼續撕裂開來。

就像是他們反復操練過無數遍的一般,只要在銃隊持續射擊的彈幕掩護下,他們就能充滿信心,各種英勇無畏的面敵不退,勇氣十足發起一次次反擊和沖殺。

每當他們按照鼓點的節拍吼出聲,敵我交錯的陣列線上,就會猛然凹陷下去一大片,被染成紅色的缺口。

當他們停下腳步放低身體,相對綿密的彈雨就會進階而至,將那些稍稍喘息的敵人連片撂倒。

一時間,盡是噴湧著血水的傷口,插著殘斷刀矛的人體,在交錯突入的攻勢中一波波的被掀翻在地。

那些敵人的頑強和執著,並沒能堅持多久,就跟中大喊大叫的轉身潰決,逃進那些卷揚而起的塵土和村舍焚燒的濃煙之中,似乎這樣就能躲避傷害和獲得些許的安全感。

這時候一直在兩翼列陣搖旗呐喊的散兵隊,終於結束了觀望而,奮勇向前的追了進去,在一片廝殺叫喊聲中,將這些四散在煙塵中,東躲西藏的敵人,驅趕和俘獲出來。

“報,已盡殲敵部登州長生軍驍果營及從屬團結兵……”

隨即一名軍士,雙手過頭橫舉著一面新繳獲的陌生軍旗,給獻到了我的馬前。

“敵將黃某已然伏首,為部伍爭相踐踏而不可辨識……”

“這是第幾個了……”

我微聲嘟囔著,給他們一個贊賞的笑容。然後令虞侯將其收起來,作為我特設的戰地陳列室裏收藏品之一。

這也是我在戰地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還可以作為某種樹立集體主義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教育素材。

這種程度的戰鬥,從策劃到部署,再到最後的克敵制勝,簡直是毫無困難可言。短暫的統計隨即就出來了。

對陣的北軍被殺死千余人,俘獲兩倍於此,而己方連死帶傷,只損失了八十人,並且奪取了不少馱馬與輜重,算是將這巨野澤南岸的外圍基本掃清了。

望著浩瀚的水澤草蕩,不免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覺,當年我和抱頭蹲沿著水路逃亡,就是在巨野澤北岸的鄆城上岸的。

這番再度回來的時候,卻是帶著部下和軍隊,因此多少也有故地重遊的唏噓之意。

為了安置和打發我這支人馬,帥司那裏也是煞費苦心了。

根據某些內線消息,在專門為這件突發狀況而召開的碰頭會上,列席的幾位帥臣,外加上有資格旁聽的軍帥,各種爭執莫一而各不相讓。

甚至到了火頭上,個別帥臣們甚至豁出臉子去,開始冷嘲熱諷的相互抄老底,翻起舊賬來。最後還是某位資深帥臣,說了一句重話,才令眾人偃旗息鼓,暫按紛爭而將事情的基本方向決定下來。

當然了,繼續讓我們閑投散置性質的靠邊站是不可能了,這是明顯的授人以柄,也是某種不負責任的浪費戰力。

但是具體的用法,也要有所講究的,既不能讓人有所非議,妒賢嫉能慢待有功的部下,又要確保沒有機會節外生枝,再度讓事情和方向失去掌控。

畢竟,對於任何上位者來說,被下轄牽著走,只能追認既成事實可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

因此,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接著調整攻勢和戰局策劃的名義,將我這只造成帥司某種尷尬的麻煩部隊,從所處地理要沖,位置相當敏感和在下一步戰略規劃中,頗有些舉足輕重的許州前線給調開,換上比較可靠聽話的其他人上,就成了應有之義。

所以,我們就被安排北上去打琿州這塊雞肋了。也就是說,將原本的放任自流,變成主動委以“重任”。

而之所以說是雞肋,因為根據我的探查和來自帥司內部的消息,這裏本來就屬於因為河堤年久失修而屢屢決口的黃泛地,相對毫、宋之地而言實在是產出不豐,又是在前年北地大旱的重災區範圍內,本地僅有的戶口財賦,幾乎被收刮和兵匪拉鋸征戰,破壞的七七八八。

但是如今境內,卻盤踞大量鄰近地區被打散,或是敗退流竄當地的北兵和其他殘余武裝,屬於一塊不怎麽好啃的硬骨頭。

一一收拾下來所獲有限不說,還被牽制了大量的精力和人手進去,而短時之內肯定是無法他顧,也無法給帥司制造麻煩了。

更別說後續的阻截對岸的河北兵的指令,顯然更是一件出力不討好,又具有一定風險的任務,卻又沒有多少影響基本大局的機會。也等於是某種變相的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