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爺五死與喜當爹

南北拉鋸的戰火,固然是給千千萬萬市民百姓,帶了無盡的災厄與苦難,但是同樣也給另一些人制造了機遇和前景。

“硝石粉六百桶,收訖。”

“精研硫磺一千四百桶,收訖……”

“上好博山炭兩萬六千斤,收訖……”

“精制鑄鐵件,天竺鑌鐵四千一百斤……”

外號“肥孔”的天竺籍商人小孔特裏諾亞,碘著肚子站在長江水道的岸上,很有些志得意滿的看著那些,順著搭板裝卸下來的特色貨物。

偌大的北天竺會社,六大派系數十家分支,數以百計的附屬、掛靠商社裏,可沒有一個人,像他這般堂而皇之的深入中土腹地的,雖然他們很多人,從祖上的名分和淵源上說,都是源自於此的。

而且,還是打著軍隊旗號的掩護,暢行往來於大江南北之間。因此,哪怕是會社裏最頑固的,也不得不軟化立場。

破格給予了他,更大的權限和臨時追加的海量資源,讓他手指可以交易的項目,一下膨脹了數十倍。

不過這些都是虛的,只有在他布下的關系和脈絡,真正穩定下來之後,才有自立門戶和那些老家夥討價還價的資格。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終究還是個站在台面上的代理人而已,能夠在潛規則的範圍內,運用這種互通有無的代差,來為自己牟利和拉人,已經是某種極限了。

但距離那些有資格建言,發起動議,乃至最後做決定的人,還是有很大一段路要走的,因此他迫切需要業績上突破和進度,哪怕為之冒上天大風險,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就是失去一切,只要有命留下來,大不了找個修道院,重新蟄伏起來,將期望放到下一代就是了。作為“巴格達戰神”宇文賽特的後人支系,也並不是毫無底蘊的。

比如這些成捆的,注明“五金匠料”的鑄鐵件,除了外面一些半新不舊的樣子貨外,裏面都是那些大大小小,已經成型的條狀或是管狀的精鐵坯件,只消稍稍打磨或是清膛,就能派上用場。

而這一次出海期間。

他甚至帶來了一批外藩工匠,而這些工匠的存在都不過是,魚目混珠式的掩飾手段,因為其中最寶貴的,便是兩名來自西國大夏,正規體制出身的炮匠,卻是為了更進一步,取信於人的需要。

要說在火炮上的運用之道,除了南朝大梁之外,便是梁公晚年歸隱之地所在的西國大夏,因為常年要對付和鎮壓形形色色種類繁多的敵手,因此,火炮同樣有相當廣泛的用處和戰術,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起南朝更勝一籌。

只是這兩名炮匠可謂來之不易,作為軍國重器,這些有所經驗和資質的炮匠,幾乎是家系師徒沿襲,並且在軍方的嚴格編管之內的。

只是後來,這兩位牽涉進一樁重大的安全事故,而成為待決的倒黴蛋之一,有人用假死頂替的手段弄出來,想要奇貨可居的撈一把,然後輾轉到肥孔的手中,已經是花了相當的代價和財物。

僅僅因為感覺到,那位合作對象,對於火炮相關的事物格外上心,平日又倡導火器戰術而已。就算對此頗為外行,也不妨礙他投其所好的心思。

既然這兩位炮匠都是外藩人士,那也意味著他們同樣是,不在南朝軍工的編籍之中,而可以放心使用的黑人。

相信那位,會給出一個滿意的代價或者更長久的人情。

作為補償和代價,他在北伐的軍前和後方的所見所聞,有意無意收獲的各種消息,就足以讓遠在數千裏之外,富樓沙城(白沙瓦)裏的那些老家夥,欣喜若狂了。

和那些活躍在前沿後方的千千萬萬各色背景和身份的人士一樣,從這場北伐戰爭中,獲得收益的不僅是“肥孔”。

還有隨軍商團裏那位,被尊稱為“艇爺”的鄭艇,更是如魚得水,從一個北方來的外地人販子,升格為軍隊捕亡和地下人市的超級經銷商。

每天都要用家傳的職業本能和經驗,從送來的成百上千人中,甄別分類出各色有價值的人選。然後分派押送到各地去。

……

同樣的時間,洛都城內。

剛從突然召見中歸來的張德坤,卻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麽狼狽一刻,一貫對他和顏悅色頗為贊賞的大攝政,直接劈頭蓋腦的將他罵成了狗血淋頭,甚至破天荒說了臟話。

雖然這一方面是親近,不將他當作外人的表現,但另一方面,也給了他莫大的壓力。畢竟,除了張氏一族領頭人的身份外,對方還是整個北地朝廷的實際掌控者。

作為上位者,他才不會理會你的難處、苦衷、客觀原因之類的理由,他只要解決問題的辦法和結果。

因此……格外倒黴的京兆尹,已經滾蛋了回家待罪了,而連帶關系的刑部左侍郎,也栽掉了帽子,以白身留任繼續校贖,而負責京內察訪的五坊提舉,更是被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