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淮北紛紛(三)

“重挫敵部,迫其無功而退……”

已經移到了淮水北岸徐州境內的前沿軍行司中,有人按耐不住城府,喊出聲來。

“數萬河東軍已然敗退而走了?……”

當然,作為當值帥臣的第一反應是,難不成有人敢於謊報軍情,卻又覺得謬然不已,這個戰報也編的太匪夷所思了吧,起碼也要苦戰之後勉力得脫才是正理。驟然弄出這麽一個大捷出來,且叫人怎得善後和圓話緩頰啊。

因此,他的第二個反應是,有人想設局落坑,讓自己跳進去而有些警惕起來,用某種不善的目光,瞪著自己派去的親信手下。

“回使君的話……”

回來的人自然沒有想到這麽多,繼續恭聲匯報道。

“標下假寄劉雄武的軍中,特地前去小莊陣前查探……”

“可謂是屍骸累累,堆如山積,旗幟甲仗遺棄無算……”

“一時掩埋、搬運不及,而曝棄……”

“所獲正將以上的將旗,亦有十數面,不似作偽手段……”

“當地夫役驅使於軍前而無戚色,亦是未見殺良冒功的跡象……”

在得到部屬的進一步確認後,這位使君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換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作為值守帥臣,他自有一番更高層次的情報來源和在前沿掌握的偵刺力量。

這只南下的河東軍,可不是什麽濫竽充數,良莠不齊的藩鎮兵,也不是江南那些守臣名頭嚇人,水分頗大的虛應番號。而是北朝備邊的防戍軍,用來彈壓和攻伐那些北外諸侯的百戰常備之師。

因此雖然在裝備略有遜色,但事關邊防要害,在主要編成基本是實打實的,因此不像內地的軍鎮守臣那麽浮濫,沒有什麽水分和噱頭,須得真才實幹的本事。

而領軍的亦是北朝的邊軍宿將,以沉穩持重著稱的九原鎮撫韓泰,麾下所轄功勛赫赫的“墻楯”“胡彪”“飛雄”三大都,更是堪稱一時勁旅。早年追隨麾下,大敗過堅昆都督府的黠戛斯各部,亦是平定過中受降城的回鶻之亂,更是在響水川的煤城之戰,打的塞外諸侯四姓聯軍,幾乎家家戴孝,戶戶掛白。

但不想卻在毫州內地,被明顯處於劣勢的新軍左廂給打退了,且不論這個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至少可能開天窗的戰線危機,是被大為緩解了,連帶身為值守帥臣所需擔待的無形之責,也大大削減了。

因此,剩下的就是如何,更進一步善後和補救的手段和舉措了。

根據軍行司的近況和部屬,大量兵馬已經完成對徐州的合圍,正當攻略的緊要關頭,而水師的海兵隊已經攻取密州大部,正在配合登陸的左右驍衛軍,攻打沂州的首府臨沂,以鞏固和截斷徐州的後方。因此在短時之內,前沿軍行司能夠抽調出來的機動力量,相當有限。

能夠做到現今這個位置,他自然並不是那種只會一條道走到黑的死心眼,更不是那種用自己的地位前程和整體的大局觀為代價,偏執的去構陷某支部隊,而輕重是非不分的喪心病狂之輩。

既然能夠有所轉機和意外驚喜,作為直接連帶的責任幹系人士,於公必須給於相應的激勵和獎賞,於私乃亦要所表示來換取某種默契和認同,以徹底撇清身上的幹系和手尾。

他畢竟只是受人所托而未能成事,又沒有直接的利害沖突,也沒有落下什麽把柄,那也不妨稍稍示好和施恩,動用他職分下的權利和資源,來籠絡這麽一只有著不錯戰鬥力和表現,可能更進一步派上用場的。

他很快就下來了決斷。

……

這一次前沿軍行司的反應效率,簡直快的出人意料,我這裏關於最新軍情呈報前腳才送走,後腳相應宣令的武官,就在一眾騎兵的扈從下,風塵仆仆的飛馳而至。

似乎是因為當心在西面戰線上開天窗的緣故,作為前沿軍行司的支援和補救措施,也是頗為不遺余力的。

因此,我這個僅限永城、馬浦、鹿塘三地的小都監,屁股還沒坐熱半個月,就被火速擡升為總攬毫州全境,九縣十一城的大都監——權毫州都監。

當然了,實績我能夠支派和影響的,也就是渦河東岸的這幾個縣而已,另一方面,現今毫州境內的配下,已經沒有可以和我比肩的軍額了。

我的軍銜和本官的升遷,須得後方的大本營才能決定,但是軍前的職事和權設,卻還在前沿軍行司的職分內。這也算是某種善意和示好麽。

當然了,從另一方面來說,帥司在兵員人手上,固然還是扣緊巴巴的,除了劉延慶的右廂和困守譙縣等我去救援的江川軍殘部外,就沒有其他更多的補益了。

但是在物資上就給的格外慷慨了,犒賞的銀絹酒食數十大車,豬羊牛馬,還有至少武裝半個軍,五六個營的甲械錢糧,隨著一紙文書,也將分批抵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