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藩奴,工坊

天工號,丙頭作坊。

阿圖滿心激動的站在墻根下,手腳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放好,因為今天是那位被各種牽強附會之言,說的神乎其神的東主前來巡視的日子,據說還要從中選人到本家去做事的傳聞之後。

作為天工號下屬諸多作坊的一員,哪怕是個打雜幫傭的小工,還要經常被那些工長師匠們罵的狗血淋頭那種新手,依舊讓他有些慶幸。

特別是相對,下城裏那些一天至少要幹活八個時辰,才有基本衣食保障的廣大作坊工員、學徒而言,他所在的這個東家對於工役們的要求和待遇,實在是良心寬厚的多。

要知道,雖然廣府本地的工場作坊,已經很少直接使用藩奴作為工人,而是在廣府的強令和約束下,更多用那些盤亙在外州的北人,來逃避某種雇傭本地人造成的多余付出。

而且,阿圖還知道,據說在某些遠州礦山和冶煉作坊裏直接用的是,那些膚色過淡或是過深的初代藩奴,作為語言都沒法正常溝通的兩腳牲口和廉價消耗品。

他們吃的連豬狗都不聞的餿水,住的是毫無通風采光,只能讓人盡可能擠在一起的地窩棚,佝僂著身體爬行和勞作在,許多人一輩子沒有幾次重見天日的機會。

唯一離開的機會,或許就是直到某一天,被榨幹最後一點體能和精神,變成擡出去的棄屍,或是在極度疲憊和困頓中不慎發生事故,變成被壓埋在坍塌礦洞裏的冤魂,碾死在礦車之下的亡靈。

相比其他來源的藩奴,這裏的勞力來源更具有某種懲罰性質,主要是那些曾經發起叛亂的地區,或是被國朝的征服過程中,堅決抵抗到最後,而被按照城市和區域予以嚴厲懲罰的當地人口。

對於這些不願歸附王化,也不願意接受文明之光的外夷土蠻,國朝的策略就是毫不留情采取斬草除根的手段,殺雞儆猴式的懲戒措施。

在劃定的懲戒區域之內,經過有組織的搶掠和屠殺之後,剩余高過半輪的男性,全部異地發賣為奴,具有生育能力的年輕女性另配給將士,或是賣給那些各族的新老歸化人。

然後對剩下的空白,進行重新填戶移民,以所謂的“地易主,人換種”的大換血,徹底斷絕潛在的反復和抵抗情緒的土壤。

據說這種做法的淵源,可以上溯到大唐開國初期,高宗皇帝以名將李績為營州大都督,以大量遊騎越境,春殺耕農,秋焚田獲的焦土戰略,讓曾經號稱東北強雄的高句麗國,在曠日持久的饑荒內內亂中被拖垮。

因此唐軍最後出兵的時候,只須在滿地冒出來的,各族帶路黨為王前驅的引領下,就輕易長驅直入(平)壤京,攻滅高句麗王朝,將高句麗末王泉高藏獻俘祭告太廟,完成自隋煬帝到唐太宗的夙願之後,同樣也面著大片新領土的復雜治理問題。

高句麗存在已經數百載,畢竟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萬乘大國,因此就算亡國之後,在大唐新設立的數路都督府治下,依舊有各種旗號的反抗和暴亂不斷,形形色色叛黨盜匪的流竄於野。

後來大唐中樞遂痛下決定,不惜代價將舊高句麗的王姓貴族官吏臣民及附庸十數萬口,盡數內遷於江淮各地雜居,自此直接從上層種源上,將高句麗的民族和文化,徹底消滅和吸收掉。

高句麗故土的反抗和動亂,才徹底消停下去,可惜的是後續的殖民和歸化策略,並沒有能夠堅持下去。

隨著高宗病重不能視事,權力逐漸轉移給武後,而與勛貴階層的矛盾激化,李唐自此陷入上層的權利紛爭之中,再也無暇外顧長達數十載,而將之前開拓和努力的成果,任由周邊崛起的其他民族所侵並。

諸如秣赫人據有了高句麗大半故地,才有了後來的大氏渤海國。而思密達們的祖先,新羅人也將原本大同江以南的邊境,推到了平壤附近,然後在發明的歷史中,信誓旦旦的攀上了高句麗這個曾經把自己祖先打成狗的死敵。

因此梁公當政之時,開始痛定思痛,全力推進各種開疆拓土的軍事征服夠,各種移民填戶,改土歸化的後續體系和跟進制度。

並再釋《周禮》的封建之法,定下裏了海內外分藩的基本雛形,其根本口號,便是所謂“寧與國人屏藩,不與外虜生息”。或者說“寧要國人的草,不給外族的苗”。

因此,余澤至今,哪怕至今國朝已經紛亂百載有余,但四夷九邊依舊沒有像樣的外族,能夠輕易崛起,或是乘機做些什麽。

話說回來……而這些礦山中當作消耗品使用的這些藩奴,則大多數是來自這些懲戒令的副產品之一,或者說,數量不夠或是有所緊缺的時候,南朝那些延邊征拓的那些將帥們,就會想辦法制造一批相對穩定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