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事辭

度過了這個格外漫長的不眠之夜,據說期間有好幾股叛黨,混進城來尋機作亂,卻大都被搶先一步,驚覺起來官軍所擒殺。只留下徹夜奔走的喧鬧嘈雜,和幾處逐漸被熄滅的火光。

反正憑執已經拿到手了,收拾啟程馬上回去,不在這裏多待了,這我手下大多數人的心聲,只是有時候,計劃跟不上變化。

“什麽,還不能走……”

天明之後,我向著已經獲得全城官軍的,臨時最高指揮權的高寵拜別,卻得到了這個噩耗。

“如今全城大索,宴上又出了那些事情,每一分人手都是要緊的……”

忙了一夜的他,有些倦容的耐心對我道。

“讓你們多盤恒一段,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更和況,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中的話題了。”

他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你們一來就誘出了叛軍的主力。”

“你又恰逢豈會,及時察覺叛黨奸細慶功宴上毒害陰謀……多少挽救了些回來……”

“以至於現今,軍中上下人人都在說你們難以言說的運道啊……”

“無論於公於私,少不得還需借你部的運道和名聲一用……安定一下人心再說……”

“啥……”

我徹底無語了,這也行,難道就是幫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最好寫照麽。

“經制久經行伍,斷然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之事吧……”

“可信可不信爾……”

他笑了起來,露出某種親切的態度。

“雖然這一夜的經歷,讓人委實不好過,但我本心而言,還是頗為感激你的本事,以及給我帶來的機緣……”

我恍然大悟,因為安遠州之變來的倉促,並沒有建立天南討逆軍那樣統一明確的指揮體系,而是以戰地最高職銜者為總協調和指揮。

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在場職銜最高的幾位上官,都因為飲酒過多,而出現各種並發症狀而短時內無法視事,於是臨時的權宜指揮權,就流轉到了這位客軍級別最高的高寵手中。

相信以他的手腕和城府,不會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獲得實質上的利益和好處的。比如把這個“機宜權受”的頭銜,變得更加實至名歸。

“那經制又希望我們,能做些什麽呢……”

對方如此推心入腹,我也沒法裝傻到底或是無動於衷。

“我部沒名沒分,且能力有限,實在擔待不起什麽重任的……唯力所能及爾……”

“凡事好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似乎就在等我這句話。

“其實我打算委派你部,專門監守糧台或是武庫重地之一……”

“畢竟你部方從天南直接差遣而來,與地方上毫無牽扯,受到軍中的幹擾和擎制也少,更加可靠……”

他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當然,若能夠替我暗中留意查訪一些可疑情跡……那就更好了……”

“我一直懷疑軍中有人與叛黨暗通曲款……才至屢屢尾大不掉,剿而不力……”

“經此昨夜事後,我可以愈加確定,而且不在少數。”

“卻沒想到,連唯一支持官軍的諾藩當主身邊人,也難以幸免……”

“然而,我只是初掌全權,軍中尚有不服者……手中能夠調遣的幾只力量,又各有牽扯……”

“明白了……”

話說到了這一步,我已經沒有辦法推脫。

“自當盡力而為……”

於是我出來之後,就多了一個“寄借火器都知、後軍行糧院兼武庫監押”的新頭銜,和相應新制的牌印,這已經是我兼領的第六個臨時頭銜了。

於是我們在一片憂喜參半的情緒中,開始大車小車的更換駐地,從城郊的臨時兵營,直接搬到了位於內城的前兵仗廳,現今沿用的戰地武庫的所在,從某種程度上說,我還真是和輜重庫房頗有緣分的。

這是一個占地和容積都頗廣的建築群落,我們連帶夫役、輔助人員和車馬牲口在內,兩三千人駐紮進去,絲毫不顯得擁擠。

而且,為了方便管理和監造,旁邊就是五金局和甲器署,雖然所屬匠人和工役,不是逃散就是被軍隊征發走,但是留下來的各種工具、設備和場所,雖然被抄的亂七八糟,還算是大致完好。

安遠州以前侯藩馬氏為首的叛亂各藩,在裹挾著大量人口,棄城而走的時候,將沒法帶走的錢庫和物料庫,都放了一把火燒起來,也就是這裏因為相對不這麽重要,反而得以保存下來。

這種布局和設置,主要還是因為某種當地歷史淵源,丹戎大洲自古以來就以富產礦物著稱,其歷史可以上溯到扶南國的統治時期,進貢給南海都督府的日常大項裏,就包括大宗的精煉礦產。

其中以相當高產的錫沙和紅銅錠最為著稱,因此丹戎大洲南部和對岸的柔佛洲,也是國朝流通最多的青小錢,所需的主要鑄料來源。因此國朝在安遠州設置了好幾處錢監和相應的鑄印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