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途變(第2/2頁)

我可不想留下任何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從某種程度上說,我若是小心謹慎起來,就有些偏執到被迫害妄想症傾向的人。

我甚至不準士兵直接取用鎮上獲得新食材,而是先用幹糧墊著,然後將這些東西做熟培制成易於保存的熟食,再取樣用牲口和本地民夫,嘗過四十八個小時後無異常,才列入允許加入夥食。

“小心奸細,多盯著點可疑行跡……”

我對著輜重隊裏的錢水寧,吩咐道。

“寧錯勿縱,自有我擔待的……”

“諾……”

他現在也是有官身的人物,雖然只是最底層的武吏而已,在民夫隊和騾馬隊裏,替我管著一批眼線和耳目。

結果兩天時間下來,我們就抓住了三個試圖乘夜偷跑出去的人,可惜他們只是打聽消息的最外圍,無論怎麽拷逼,知道的東西也是相當有限的。

他們被鎮上某位財大氣粗的陌生人,以家人脅迫或是重金所誘,混入輸送隊的任務,只是將所見所聞抄成一份,埋藏在路旁做過特殊標記的大樹下,我想了想,還是讓人頂替了他們的工作。

接下來我們就沒在遇到更多的騷擾,抵達了下一站光州治下的陌河小城。

說是城,其實就是低矮的土墻和木柵圍起來的大集鎮,城外果林片片,棕櫚搖曳,椰影婆娑,芳草鮮美。幾乎讓我有一種,惶然回到了婆羅洲的錯覺。

不過,這裏的駐軍看起來精壯的多,並且充滿了警惕和戒備,比起長溪鎮駐軍那種的骨子裏懈怠和虛應的熱情,這裏要鄭重其事的多。

因為除了一部桂州兵外,還駐紮著武清軍的一營人馬,以扼控這處水陸要沖,因為陌河小城地處東戎原野的數條大川匯聚處,在平常年景,這裏也是重要的稅關和物資轉運地。

只要渡過這裏,就算進入安遠州的境內了。

只是他們未免有些嚴肅過頭,就算是確認了我們輸送隊的身份,依舊一絲不苟的走完全套的瑣碎程序,才放了進去,空蕩蕩的街上也看不到什麽人,門戶具是禁閉的。

只有一隊又一隊巡曳而過的士兵,走路的沙沙聲和對口令的呼喊聲,看起來相當的蕭條肅殺。

派出個度支材官,將我們引導城西營中,卸下部分物資後,對方也沒有多留盤亙的意思,就在言語間催促這我們繼續上路了,很有些公事公辦,不可變通的味道。

這不由讓那些野外風餐露宿久了,渴望著一張床鋪和洗漱熱水的本軍將士,忍不住罵娘抱怨起來。

保持警惕和戰備是一回事,被友軍當成不許多留的匆匆過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準備輸送隊渡河的船只,所需要時間未免長了點,因此在天色昏沉後,我們得到了過夜的許可,不過是在城柵外另置的營地中,明顯表現出某種不信任和提防。

讓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愈來愈重,有些懷疑這次是不是來錯了。不過提防歸提防,當天夜裏,駐軍將領還是讓人按照人頭,不折不扣的送來被褥食水。

出面的是一位簽押判官,籍著這個由頭,仔細詢問了我們的一路過來的情形和遭遇,但是對於我們能夠比較完整如期的押送過來,還在臉上不可抑止的,表示了某種驚異和感嘆,並且索要了一些憑證。

但是對於我旁敲側擊問起前方的情形,以及當地發生過的事情,卻是各種語焉不詳的回避和含糊其事,讓人隱隱愈加不爽。

一夜無事,我卻心思不寧的四處巡夜,一遍遍的檢查各種設施和舉措,直到遍地鼾聲四起,營火黯淡才裹著毯子在有些悶熱的營房中睡下。

天色發白沒有多久,我就被巨大的嘩然聲所驚醒,心中一驚,難道是炸營了麽,匆匆穿衣披甲,連臉面都沒有洗漱就跑出營房來。

卻看見除了少量職守的哨兵,不管軍官士官,還是普通兵卒,其他人都聚攏到靠近城墻的方向去了,發出某種驚訝和嘆息的巨大聲響。

隨後我也趕了過去,他們見到我趕忙從人群中讓出一條道路來,讓我直接走到營墻的最前列去,然後我發現發出喧鬧和嘩然的並非我這部人馬,那些密密麻麻聚集在河邊和城墻上的官軍,至少是我們的數倍。

而在他們所關注的那個方向,城外流經的某條大河支流上,已經變了顏色,變成某種黯淡的棕粉色,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那應該是血水被稀疏後的顏色。

然後是隨著河水沖刷下來的,疑似成片的屍體和船只碎片的東西,將整個河道變得斑駁汙濁。這時候,已經有人涉水上前去打撈上來一些東西。

其中包括幾面站滿汙泥和血垢的破爛旗幟,雖然肮臟無比,但是我還是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來,這是我前幾天才見過的,那支從港口先行一步,隨著水輪船溯河而上的海兵隊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