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遇

零星排射的槍聲響起,那是前哨在驅趕窺探我們的可疑人等,只是當遊弋的斥候趕到的時候,往往只留下一攤血,和若幹還沒有被雨水沖刷掉的痕跡。

路邊時不時可以看到吊起了來的屍體,看服色和包頭,多半更像是當地人,可是有不似在天南那般以青壯年居多,而是男女老幼皆有。

不由讓人心中蒙上某種陰影,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啊。

然後外圍的斥候隊再次報告,卻是楊再興的某位手下,發現某處遠離道路的小山溝裏,無意發現成堆被剝光遺棄的屍體。

隨後我就忍受著惡臭和不適,親自抵達了現場,主要都是成年男子的屍體,在小小的山溝裏足足數百具,然後用樹枝和浮土胡亂蓋著,若不是被食腐動物給翻出來,還沒那麽容易發現呢。

而且顯然新舊不一,最下層的已經朽爛不堪,上面的卻還能依稀看到生前的面貌,屬於不同的時間和批次,雖然所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取走,但是屍體上那種長於行伍的痕跡,確實沒法被抹除掉的。

“打出黃色戒備旗,加派三倍的斥後,擴大警戒範圍……”

我捂著鼻子,當即發號施令道。

“增加值夜的駐隊的,余部武器不準立身……”

“嚴禁火以下的單獨行動……所有取材和飲水,必須集體統一安排進行……”

“非許可不準進入村邑過夜,或是取食地方,違者嚴懲不貸……”

一連串命令發布下去後,隨行的標兵隊第一火長穆隆,突然走到我身邊低語道。

“將主,丘上林中有人窺探……”

說話間幾名標兵已經用身體將我遮掩了起來。

“斥候都已經摸過去了,請稍待片刻……”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得告警的喇叭和排銃生,就像遠遠的驚雷一般,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

傅選算是被發配到這只迫於傳奇色彩的雜流部隊裏,職銜最高的前官軍了,而他的部下也算是被發配到補充到這只部隊裏唯一的完整編制,也是宮城大火中,少數幸存的一部。

當初大家都在宮城裏大搶大掠的時候,他所在的團卻被指為警哨隊,隱隱排斥在這些好處之外的,因此他反而早早發現了宮城裏的行跡不對,而尋情上報不果,在火起後自己搶先帶隊跑出來。

於是作為還活著,並且保存完整建制的一部,不可避免的被那些傷亡慘重的同袍和友軍排斥嫉恨,再加上他平時就不討上官喜歡,處處被壓制著,跑出來後也耿直過頭,上書指責上官種種不是。

雖然他的主官以下,如願以償的被奪職白身待罪,但他本人沒有得任何好處,當成那些兔死狐悲的友軍合力指責下,變成某種臨陣脫逃和拋棄友軍的替罪羊,剝奪軍籍和待遇,發配到這只團練裏來重新從開始底層的生涯。

為此他很是自暴自棄的沉淪消沉了一陣子,所幸的是他是官軍少數會用火銃的人,所以做了第六銃隊的隊副兼第一火長,又見識了與尋常官軍迥然不同的作風和活力,再加上屢屢受功的實績和成就,總算讓他擺托了過往的陰影和積郁,有了少許的歸屬感。

他一邊這麽回憶著,一邊用單筒望遠鏡打量著四周,突然發現一片草色有些不同,然後又旋了旋筒身,拉長倍數,這才看清楚讓他汗毛站立的一幕,那是一片身上紮著草支,做匍匐前進的人影。

他所在這一火作為左翼的排頭尖兵,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些湧動這沖出草叢和林木掩護的身影,而舉起長銃射出了第一批告警的槍聲,然後就傅選就被一只精準遠射的強弓,給重重的掀翻在地。

本隊所在大路上,按照多兵種搭配行進的隊列,這時候就按照操條,或流利或生澀的,做出本能的反映和對策。

成排的大車被推倒在路基變成,構成一段段不規則的掩體和防線,容易受驚的牲口和民夫被留在最內裏的位置,然後由距離最近的矛手堵上缺口,白兵隊蹲伏在他們身後,用盾牌和雜物,迅速組成簡單的障礙和掩護,然後這些矛手才返身推入掩體之內。

按照過肩,中持和蹲舉,構成上中下三個排次的反沖擊隊列,白兵隊則站在內裏兩翼,作為掩護和後援。

這時候銃隊也壓低身體抵靠在車輪和鑲板上,將裝填好的火銃,伸出掩體的間隙,開始觀測和瞄準,但是沒有隊官的號令,就沒人有人擊發。

按照慣例最先動手的是射生隊,他們微微上揚快發的箭矢,拋射過空中後,像是稀疏的雨點一樣落盡那些荒野湧出的人頭中,頓時冒出一陣不整齊的悶哼聲。

雖然殺傷有限,但是卻將他們隊形驅散開來,這些身份武裝人員,幾乎是奔走跳躍著,一邊躲避著箭矢,一邊輕車熟路的越過坎坷不平的荒地灌叢,基金在幾個呼吸內,就沖過兩輪箭矢的攢射,逼近到五十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