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迷夢,將醒(第2/3頁)

隊伍最前面戴少數圓鐵盔的是白兵隊,戴鑲片皮盔的則是矛隊,而居中銃隊和射聲隊,則只帶了素色璞頭和包頭汗巾,以免影響視線和射界。

相對整齊劃一的行進在滿是血跡和其他殘留的街道上,除了行進步伐和背具、武器在甲片上摩擦的沙沙,以及此起彼伏老兵糾正隊列和次序的低低喝斥聲外,就沒有太多其他的聲響。

被稱為府城的天南城,最初營造的面積就很大,也聚集了大量人口和豪門勢家的精華,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官軍“肅清”地方的任務,真的是任重道遠啊。

沿街坊區的屋舍宅邸和殘破建築裏,可以時不時的見到成群結隊官軍在裏面活動的身影和響動,少數坐在坊區墻頭或是望樓上持弓抱弩的警戒人員,則充滿警惕的冷冷打量著我們。

偶有滿載傷兵和屍體的大車,成群被驅趕下哭哭啼啼的居民,與我們擦身而過。這就是“肅清”城區的代價。

比照西京長安承天門建造的應天門,巍峨華美的城樓連同數重牌坊,已經被轟塌成數堆不可分辨的廢墟,露出後面寬敞而筆直的中街大道。

我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是時空置換,又讓我回到洛都遊學,每年節慶開放的天街觀禮之上。站在名為廢墟的門樓位置上,應該是那個大唐的虛位天子和他的近臣。

指派給我們的是所謂“援應任務”,就是打掃戰場的性質,對於官軍新奪取的區域,進行進一步的治安清理和後續管制;

搜索那些躲在旮旯裏的漏網之魚,將其驅趕出來殲滅俘獲;乃至在廢墟中清理出臨時通道,尋找收集可以使用的物資。

通常只有零星的戰鬥和意外遭遇的,平均風險不大,卻是比較瑣碎和辛苦的工作,但又要求擁有一定的戰鬥力。

為此抽調的人馬,還需不至於影響到官軍的實力和平衡,於是乎,我這只剛有點出色表現的龍州團左,就被選中了。

前天接到命令之後,我在一直沒有什麽表現機會的,第五平參謀小組的幫助下,用各種線索和跡象間接的推斷出這個結果,然後用一整天時間,進行相應的組合和編配。

主要是參考《紀效全書》上的某些概念,嘗試將矛手、白兵和射手,銃兵進行小團體搭配,分成數十組二十到三十人的戰鬥小隊,來對應這些城坊街區裏可能遭遇的危險和其他狀況。

而標兵隊和教導隊,以及兩只新建的白兵隊,則作為我手上的機動力量,隨時響應和支援這些戰鬥小隊。

這樣就算其中一只小隊,在復雜地形中,遇到比較具有威脅的敵人,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發出告警的信號,或是采取相應的對策。

正在思考著重重,我的前隊穿過應天門的高大廢墟,卻發現沒有兼帶守候在這裏交接防務的人手。

……

天南行在,重華殿中,聽著遠處廝殺和爆裂,以及宮室在烈焰中坍塌的聲響,曾經權顯一時的通海公梁全賢,似乎已經迎來了自己的末路。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迷夢,用他數十載歲月編織出來的迷夢,少入公家的迷茫與失落,鎮撫天南的勵精圖治,入主中樞的宏圖大業,革新去敝的鼎革之志。

期間又夾雜著對年老的幕府當主,對於中庸平常的兄長各種眷顧器重,一心偏袒的不甘和憤怨。

然後風雲變幻,因時使然他挾勢而起,最終距離那個大位,也只有一步之遙,緊接著。

這一切都在功虧一簣的失敗圖謀中變成泡影,然後一路墜入走投無路的深淵,一起為他的夢想和野望付出代價的,還有數十萬天南軍民。

最盛時他麾下親事十營,鎮撫三衛,十一軍府,又盡發府庫廣慕天南義兵,號稱十萬大軍。輕易壓制和處斷了,天南諸州心向朝廷的少數軍將,又設伏大敗了北方差遣來的數州官軍,坐擁兩江一原十數州百萬之民。

但是朝廷全力重視的討伐大軍,鋪天蓋地浮海而來之後,他麾下的兵強馬壯就成了某種笑話,分戍各港的數萬義兵,幾乎在一夜之間被這些虎狼之師給掃蕩一空。

然後那些氣勢高昂的支持聲和追隨眾者,在官軍的屠刀下,就像是朝陽下的露珠一樣,迅速的蒸發殆盡。

然後十州軍民,幾乎毫無阻礙的被官軍長驅直入殺到府城,緊接著又將他困守在了最後的行在之中。

他剛剛一臉平靜的,與自己的妃妾兒女一一道別,然後將她們送進密道中。

而作為朝野中,被幕府嚴厲打壓的反對派勢力之一,光化黨人的代表,來自北方的交州長史霍斯,正站在他的面前,繼續苦口婆心的相勸。

只要能夠逃出生天,退往朝廷察覺不及的遠州,依舊事有可為的種種道理。然後他看到對方終於站起來,大喜過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