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間聞

我頭痛欲裂的醒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臉,卻感覺到周圍一片昏暗,也不知道時間頭昏腦漲的摸了半天,才摸到那個硬邦邦的冰冷感覺,那是我用來喚人的鈴鐺。

這才心裏多少有些底子,依稀記得回到大廳,最後羅克敵一群人一擁而上,昨天不止怎麽的就被灌醉了。

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靠了過來,還帶著一股子讓人印象深刻的皂角味,聞到這個味道,我本能的多少有些安心。

因為山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洗滌用品,所以都是采摘這種豆莢一樣的皂角樹實,曬幹了貯存起來,洗浴時只要磨成粉末泡出水來,就可以清潔之用。

作為這種經過我改良的產品,加入具有滅蚤驅蟲加消炎的硫磺成分,最近被我頻繁的用在某個試驗品身上,為此我想辦法把她全身體毛都給剃光了。

對方在黑暗中,將一個水杯湊到我嘴邊,輕輕托起我的後枕,喂了一口,卻讓我驟皺起眉頭。

這明顯是我自己用板糖和鹽花還有少量燒酒調配的,類似後世運動飲品的某種土制功能飲料,以滿足高強度鍛煉和勞作之後,補充發汗和熱量之用。

當然口感自然是極其糟糕的。

我忍不住,信手摸了摸對方的身體,雖然僵硬了片刻,但是滿手硬邦邦的骨感,讓我徹底安心了下來。

“是你麽,三枚……”

還沒有回答,但是呼吸還是停在我身旁,繼續著之前的動作。

“唔……”

灌了幾口鹽糖水後,令人咋舌的味覺刺激,總算沖淡了宿醉的眩暈和沉重感,我又想起來一些其他東西。

辭別將岸,我回到宴廳中,卻看見有人在找我,然後熱心青年羅克敵,幾乎是半拉半拽的,好說歹說將我扯到他們那一席上,說是要給我引薦其他人,算是羅氏兄弟這個小團體的外圍和盟友什麽的。

結果喝的原本是沒什麽滋味的淡酒,怎麽就變成火辣辣的燒頭,然後又變成雜七雜八的葡萄酒和說不上名頭的陳釀酒。

於是各種不經意下喝進去的酒水,在我體內發生了某種雞尾酒式的化學反應,然後我暴走了……

然後,然後我又忘記了,剩下只有一閃而過,亂糟糟的人群中,我對著一群三五大粗的剽悍軍漢,慷慨陳詞大放嘴炮的情景。

拉開簾子,滿目刺眼的午後陽光,讓我一下有些不適應。但是當我伸著懶腰打折哈欠一轉頭,新人三枚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這時候,隨著簾子邊上掛著的鈴鐺響聲,一個半身探了進來,卻是。

阿骨打送進來洗簌的器具,一個裝著溫水的木盆,盆上架的托板上放著陶杯,還有我自制的豬鬃牙刷和一小勺石膏混合鹽的粉末什麽。

“今天是什麽日子……”

我想了想,又改口道。

“我。躺了多久……”

“恩主醉後已經睡兩天了……”

阿骨打用還有些不夠流利的漢話回答道。

“是羅都頭身邊的人,攙扶回來的……”

“他們沒說什麽麽……”

說實話,我更擔心的是,不小心喝醉了,把某些原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話語,胡亂泄露出去後,引來了不可預料的結果。

“他們只交代了恩主飲酒頗多,要好好照看。”

阿骨打略微點頭又搖頭。

“還差人送來一些東西,說是等您醒了,還要來拜會的……”

“小的不敢拆看,還等恩主處置示下……”

阿骨打平淡無奇的回答,讓我暫且放心了下來。

既然是羅克敵親自帶人護送回來的,那問題就不是太大,不然我現在應該是,呆在秘密監禁的囚牢裏等候訊問,或是留在某人的私宅中,準備強行籠絡示好的結果了。

不過我還是有淡淡的擔心,擔心來自羅氏兄弟懷疑和猜測,在這亂世之中,大家為生存而奔忙逐亡的時候,為了一口吃食,不知道還能否見到明天的世道,不是普通人都有這種見地和分析能力的。

直到旁晚,我看見提著個酒瓶子和油紙包前來看望,滿臉洋溢著某種奇異笑容的羅克敵。

“老夏,你還有作詩湊對的本事啊……”

“山上都傳遍了……”

然後他就像是收不住一般,扒拉扒拉的解釋了一大通。

說他的兄長本來想在籍著夜宴的機會,直接把我在後軍從屬的序列中要過去,都是因為某個意外變故,不得不暫緩行事,而這個意外說到底,居然還是我自作自受的緣故……

大首領為了討好海藩來人,難得當堂附庸風雅,以秋色詠菊為題頒下賞賜,然後眾席都有現作,不過都不怎麽應景合意。

然後我正巧喝醉之後和一群軍漢們口如懸河聊的上頭,好死不死的念了黃巢那首成名作《不第後·賦菊》。

有比在一群反賊和一群的幕後代表面前,念一首中二氣十足的反詩,更坑爹的事情麽。更坑爹的是,我做完這首詩就一頭撲倒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