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場富貴?(下)

通通的升帳擂鼓聲中,我打著哈欠從棚子裏走出來,用水抹抹臉,算是徹底清醒過來,擡頭望向遠方台地上的軍營。

在仿佛撕破了天幕一般低沉震聲中,透過吹動號角擂動大鼓的身影,昏黃的背光中煙塵滾滾的營地中,是奔走的人頭和槍矛,各色各樣的旗號五彩流雲一樣匯集在一起,然後奔卷而出。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嘆息道。

沒有水電沒有網絡,沒有坐便器和衛生紙,長年夜貓子養成的習慣,讓我憂郁的盯著發黑的棚頂,感受著油水不足的肚子,咕嚕嚕的響動和抗議,每天晚上總是胡思亂想到很遲,才能睡得著,然後被老早就被吵醒的時候,還是要重新面對,一片亂糟糟的現實。

按照人頭點數,晨操完吃飯,分配物資和工具,開始幹活。要出營的人必須強制集中方便完,以免誤事,現在能夠在半個時辰內完成這些,也就算是不錯的進步了。

我沒有本事吧他們一夜之間變成悍不畏死的敢戰之士,但把這些流程之類的東西,通過鞭子和飲食之類的獎懲手段,變成他們每天起來本能進行的條件反射,還是可以做到的。

收屍的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只有膽夠大不怕血腥臟臭的人,才會被挑選出來,優先供應和配給,吃的半飽去幹活,然後會比別人多一餐。雖然這個過程惡心並且無聊的很。

但至少我預期中,被當做廉價的炮灰和不可避免大規模傷亡的擔心,並沒有實現。能夠整好以暇的收斂陣亡和傷員,代表官軍起碼是目前掌握了主動權和戰鬥的節奏,直接參戰的需求和受傷的風險很小。

要知道作為自備口糧和甲械的義軍,可是沒有多余的藥物,提供給傷員浪費的。搗爛的樹葉和草木灰是最常見的應急手段,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的。

畢竟,我可以教他們用火烤和煮沸消毒,包紮傷口來保持衛生,但是沒法憑空編出來抗生素和消炎藥。在整個過程中我的頭銜和稱呼,也從有點小本事的夏夫子,變成受人敬畏,某種程度上可以決定他們待遇的夏先生。

不過對於頗有野心和想念的將岸來說,這就不是一個好消息了,不能直接參戰也意味著,沒有戰利品和軍功斬獲,他好幾次帶人應差出去,卻又滿身汗水和疲憊的失望而歸,於是他只能加倍的發泄在操練那些杆子隊的身上。

因此處於自身某種私心的考慮,在我的人不能閑下來的建議下,留守營中的百十號剩余人員都被暫時劃撥到我手中。

難得吃上幾天飽飯,又有人可以使喚,當然要想辦法不讓他們閑著,有精力和心思折騰點別的東西。

每天除了無聊單調的操杆子練習站隊行走之外,就是有事沒事的挖壕溝築土壘,像土撥鼠一樣的用各種溝壑,將四周圍繞起來,留出一條大路之後,後插上寸長的竹簽,挖上密密麻麻的蹄口陷坑。

雖然我只是個紙上談兵為主的古戰迷,沒有本錢像國內那些狗大戶壕一般,花錢堆出一個場景再現來,但至少土木作業什麽的模型構建,還是在網絡上搞過的。規劃和指揮一些簡單作業,還是能夠勝任的。

只可惜我入夥時間太短,也沒能樹立起來什麽威信,除了日常生活和活禽上的需要,真有什麽想法和建議,都要通過留營老軍鄧坊才能執行。

從某種意義上上說,這只義軍首領將岸,雖然表現的粗野不文,但是所懷不小,對部曲也抓的很緊。

畢竟……在普遍文盲愚昧,各種溝通不暢的情況下,很難光靠嘴巴忽悠出一批心存好感的潛在支持者,這只以鄉黨親族為核心紐帶的武裝,我一個半路加入外來人,實在是太過人微言輕了,更不用說讓人追隨的信賴度和可靠度。

如果是要刻意結好收買人心,我手頭也沒有那個物質資源;潛移默化的利用職權施恩的話,我的地位也不夠,難以產生什麽有力的效果,反而容易觸犯當權派的利益。

因此說實話,我很羨慕那些歷史YY小說中,一穿越就能三言兩語得到別人傾心投靠和賣命的主角們。我也就混了個刀筆吏/文員的水準而已,還是皮包公司加臨時工的性質。

在這個期間,我不止一次看見了奇怪的東西,雖然被塗的花花綠綠的形同鬼怪,但我還是輕易認出來,那是一個短暫懸空的熱氣球。

好吧,顯然又是某些前輩們的遺澤,不過要我有些麻木不仁了,還有什麽比穿越者本身,能夠更讓人驚奇的呢。

這段時間內,糟糠和野菜和成的黑團子,基本從軍營裏消失了,大餅菜粥管飽,那些面有菜色的杆子隊,踹打叫喊起來也不再是那麽有氣無力。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官軍的攻勢也進入緊要關頭,遠處山頭上的火光和煙塵,無論白天和晚上都可以看得到,連派出去輸役輔戰的各部義軍鄉兵,也開始出現了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