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與死(中)

當我氣喘如牛的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發現卻被再次攔住。

“行啊,你這身骨,還這麽能跑……”

對方用長刀比劃了下道。

“會是個好軍卒的,保不準還能做個火頭……”

看著他手中的兵刃和鞍具上的箭壺,空空如也的肚子裏的抽搐,讓我猶豫了下,還是放棄了反抗或是立馬逃走的打算。

當我扶著酸脹的腿腳,再次能夠停下來喘口氣,舒緩一下火燒火燎胸腔的時候,已經在路邊曠野中,小有規模的營地中,被砍掉的樹木枝幹綁成一排串插在地上,被粗粗的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形狀。

雖然營建的十分潦草,粗粗看去,也不過千把人,武器制式雜亂無章,大多數人都沒有甲,只是多套了一兩件,看起來比較臃腫而已,隨著跟過來的人加進去,頓時多了一大截,而變的更加更加混亂。

挑選甄別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挖一條土溝,你能跳過去,或是能用雙手拿起來一個圓石頭,就算過關,在這個過程中。

還有一些明顯在年齡和身材上不夠格,或是渾水摸魚之輩,則被清理了出來,無論他們怎麽哀求,或是嚎啕大哭,也不能換得絲毫憐憫,被拳打腳踢之後,像屍體一樣的推滾到路邊去。

剩下的人都被塞了一只長短不齊,斜斜削尖的木棍,宣揚了一堆“尋求功名富貴大有可為”的空話,就成為這只“義軍”的一員了。

沒錯,就是義軍,連普通官軍和地方土團兵都不如的,介於反賊、流寇和鄔堡武裝之間的所謂“義軍”。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裏湧出如是的想法。作為他們之中,表現最好的一個,嗯或者說領頭人,我得到協助分發食物的權利,幾筐子冷冰冰的東西被擡到我面前,按照人頭分發開來。

這次發下的東西,不是形狀可疑的黑疙瘩,卻是有點食物形狀的灰色餅子,好吧總算有點像樣的東西了,還有一勺子糟糠和野菜熬成的湯糊,沒有什麽容器,只能用手,用瓦片,用嘴巴,用所能找到一切去承接,然後不時有人被燙的嗷嗷叫,卻舍不得吐出來或是放手。

百多號人頭分下來,長時間饑腸轆轆,肚子可以跑火車的我,也抓過一塊形狀尚可的餅子,用力咬在嘴裏,卻忍不住重重呸了一聲,裏面摻了太多麩皮和其他的雜質,在牙齒和舌頭之間盡是摩擦的沙沙聲,就像是在嚼成疊團砂紙一樣,令人食欲全消。

似乎是不小心聲音太大,頓時引起了注意。

“狗雜碎……”

在場監管的一個布包頭頭目大步走過來,惡狠狠兜頭揮起刀鞘。

“還敢嫌……”

突然被另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攔住這個下馬威,卻是另一名胡子如雜草的男子,看起來頗有威望,那名作勢兇狠的布包頭,連辯說都沒有就趕忙退到一旁。

“你的牙口很好……”

他眯起斜眼,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才突然出聲道。

我這才注意到,雖然外表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但是其他人張嘴進食之間,露出的基本都是釉質磨損嚴重的黑黃板牙,顯然和我這副良好生活習慣包養的牙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吃更好的麽……”

“……”

“且隨我來……”

我第一眼感覺,這是一名形容滄桑的老兵,他穿著一件頭目身份也頗為罕見的陳舊鎖子背心,好多個甲環都已經崩落了,身上纏著麻袋一樣的大塊破布,只有靴子還像樣點,但是上面可疑的血跡,讓人有些心驚膽戰。

半新不舊的脫漆刀鞘和纏著布條的弓身,臉上的褶子,昭示著他已經不再年輕了,總而言之,這就是個散發著危險味道的老家夥。

這個亂糟糟擠滿人的營地,其實不大,一眼就可以從外看到裏,繞過幾個破棚子,驅散了一堆堵在路上的兵卒,沒走多遠的就聽見。

“雜舍家辦的事義軍,可不是開義莊的……”

“他們愛拿去滾哪去……”

“沒有余糧……有本事自己去那些鄔堡要啊……”

一只不明飛行物幾乎搽著我鼻尖,滾落在塵土中,然後就見一個身影像獵狗一樣撲撿了起來,伴隨其後的是叫罵聲。

“媽個巴子,快給我撿回來,好不容易弄來的肉。”

一個用布幔圍起來的草棚下,我見到了這只不明武裝的所謂首領:

一個盤腿坐在泛白的胡床上,長發披散,布帶纏額的中年男人,他敞開汗津津的胸懷,專心致志的對付著半只不明動物的腿,那種燒烤流油的香味,讓我的口水和肚子都忍不住顫動起來,哪怕上面還粘著塵土和沙粒。

連帶旁邊幾個長相不似善類的人,都被我條件反射般的給暫時忽略了。我這句身體可是餓了超過24個小時以上。

又不像其他小說穿越者一樣,在山林裏就像在自家菜園子裏,隨隨便便都可以獵獲野雞兔子,或者用嘴炮都能忽悠其他動物來肚子裏送死,然後收獲忠誠度MAX的超級寵物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