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五 焚書坑儒,半樁偽造的歷史(第3/4頁)

根據《史記·秦始皇本紀》的記載,就在坑儒事件的第二年,也就是秦始皇三十七年,秦始皇第五次巡遊天下,又來到了瑯琊台,再一次與徐福相見。秦始皇不但沒有將徐福繩之以法,反而再一次聽信徐福的花言巧語,乘船下海射大魚,親自動手清除妨礙仙人仙藥出現的障礙。由此看來,在所謂的“坑儒”事件中,被坑的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鬼,罪大惡極的四名閻王,不是逃亡就是安然無恙,這種名不副實的結局,實在是使人懷疑秦始皇是否坑埋過方士?至於將這件事情說成是“坑儒”事件,可以肯定是別有用心的編造。

“秦始皇坑術士”——方士們編造的故事

遍查《史記》以前的文獻,都沒有提到過秦始皇坑方士的事情。

賈誼是活躍於漢文帝時代的政論家,他撰寫《新書·過秦論》專門討論秦始皇和秦政失敗的原因,他在該文中對秦始皇焚書一事多次予以嚴厲的批評,對於坑方士的事情,完全沒有提到。

淮南王劉安活躍於武帝初年,他主編了《淮南子》一書,對於道家很是推崇。董仲舒是獨尊儒術的發案者,他所著的《春秋繁露》一書是儒家的經典。這兩個人,都比司馬遷老;這兩本書,都比《史記》早,都沒有說過秦始皇曾經坑埋過方士。

根據我最新的調查結果,坑方士這件事情,本是一段流傳於西漢初年的歷史故事,這段故事的原型,見於《說苑·反質》篇。這篇故事,比《史記·秦始皇本紀》所載的故事更完整、更生動、更好聽,典型的一條街談巷語、道聽途說的秦始皇段子。這條段子的前半段大體同於《史記》坑方士的紀事,在這條段子的後半段中,逃亡的方士侯生被抓住了,秦始皇親自升堂審問,準備痛斥後處以車裂的酷刑。結果呢?這位侯生大人,臨危不懼,正義凜然,他口若懸河,對怒氣沖沖的秦始皇來了一段長篇說教,直說得秦始皇先是默然不語,繼而覺悟動搖,最後感嘆悔過,釋放了侯生。一派為方士臉上貼金的野語村言。

司馬遷是嚴謹的歷史學家,他口風緊,不亂編故事,但是,他耳朵長,愛聽故事。他編撰《史記·秦始皇本紀》,主要使用秦國政府的記錄、奏事詔令和石刻等材料,這些都是比較可靠的史料。不過,這些史料比較枯燥,缺少故事文采。為了使紀事更加豐滿而有血有肉,司馬遷也在戰國以來流傳的歷史故事中選取了一部分材料添加進去,這些故事生動有趣、精彩動人。但是,這些動人故事的可信性比較低,有些純屬超時空的天方夜譚,坑方士的紀事,就是其中之一,屬於不可信的一個。

司馬遷是有思想有獨立人格的歷史學家,《史記》是私家著作。司馬遷編撰《史記》,有自己的著作宗旨和編撰意圖。他寫《史記》的時候,正是漢武帝熱衷於信神求仙,方士們再次大紅大紫的時期。被方士們忽悠得神魂顛倒的漢武帝,腦子進了水,鬧得家國不寧,一時間想要去國離鄉,舍棄妻子兒女,升天成仙。

司馬遷看不慣這些荒唐事情,又不能明說,於是他在《史記》中采用秦始皇坑方士的故事,借古諷今,諷喻漢武帝如同秦始皇一樣偏執迷信,也譴責和警告那些裝神弄鬼的方士,你們早晚也要如同秦始皇坑方士一樣被坑埋,所以,他截取了方士們被坑的上半段,舍棄了侯生教育秦始皇的下半段。想來,因為偏愛選用這個故事的意義,對於這個故事的真偽,他沒有作嚴格的鑒定。

焚書坑儒——儒生們制造的二次八卦

秦始皇坑儒,是一個比坑方士更荒唐的二次八卦。這個八卦,是儒生們改編坑方士這個假故事加工制造出來的,改編的年代是東漢,加工的方法比較高明,將真焚書和假坑方士合為一體,混為一談,渾水中再將被焚的諸種書籍偷換成儒家的經書,將被坑的方士偷換成讀經書的儒生。

考察西漢一代,焚書坑儒這個用語還沒有出現。方士們編造秦始皇坑方士的故事,本來是為了美化自己,告誡誅殺方士的帝王終究是要後悔的。這個假故事,渲染一種宗教的獻身精神,方士們以生命的付出,換來了正義的榮光。不過,在西漢時代,對於方士們自編自敘、津津樂道的這個故事,其他各派人士大都不以為然,甚至有一種幸災樂禍的痛快感。漢武帝以來,繼方士之後興起的儒生們,開始也持同樣的態度,並沒有想到接手這個故事,來一番冒名頂替的改造。

坑儒谷(李開元 攝)

經過王莽之亂,東漢建國,中興之君光武帝喜好經術,二代明帝,三代章帝一脈相承。儒學成了國教,儒家的經典有了朝廷的欽定,解釋經典的傳文,也有了官方的認可,上行下效之下,掀起一陣改造歷史、附和經書的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