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士仕

“宣!”

盡管隔著門窗,曾國藩還是聽到了皇上,不,是陛下的聲音,與大清國稱“皇上”不同,在這裏稱要“陛下”,這是皇帝的傳統稱謂。

在女官的請聲中,曾國藩走進了禦書房,他已經從九弟那裏知道今上與滿清的“皇上”,應該說是“酋首”喜在暖閣中見臣不同,陛下更喜歡在禦書房接見臣下。

與滿清的“酋首”的書房不同,在進入禦書房後,盡管垂著首,但曾國藩仍然立即看到兩側高聳至頂的書櫃。

作為人臣的曾國藩在進入禦書房的瞬間,臣子的本能讓他在禦案前數尺處,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臣曾國藩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於曾國藩行著的大禮,朱宜鋒並沒有阻止,而是興致盎然的打量著曾國藩,盡管這些年早就習慣了見到歷史上的名臣、名人,對他們早就沒有了最初的激動,只是用一種平常心對待罷了,但是現在看著這位在近代極受推崇,後來又被打倒,在新世紀再受推崇的曾國藩現在居然就這麽跪在自己的面前,朱宜鋒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得意感。

既然你是名臣又能如何?不過也就是臣!最終還是要跪伏在朕的面前!

是了這就是作為帝王最大的好處。

當朱宜鋒在那裏浮想聯翩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曾國藩,卻感覺到後背似乎冒出了冷汗,他能夠感受到陛下在打量的自己,他亦知道,這絕不是什麽下馬威,而是為人君者在量稱著臣下。在這一瞬間,他非但沒有感覺到任何委屈,反倒是長松了一口氣。

熟讀史書的他很清楚,為人君者對待他這種臣下,若是出門相迎,反倒會讓他惶恐不安,因為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賞識,而另一種是安撫,賞識可得重用,至於安撫嘛!就有幾種理解了。

反倒是現在這種直接用人君看待臣下的眼光,更讓曾國藩心安,至少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在陛下的眼中是新朝之臣,而不是舊朝之臣,這意味著他已經不需要再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擔心。

從現在起,自己就是中華朝的臣子了!

在心底釋然的時候,曾國藩又把頭叩到底,以最謙卑的姿態跪拜著皇上,等待著皇上開口平身。

注意觀察著曾國藩的朱宜鋒,注意到他叩的更底了,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平身!”

在曾國藩再次叩謝,站起來之後,朱宜鋒的左手指著一旁的軟椅說道。

“賜坐!”

盡管在中華朝以鞠躬代替跪禮,但是在臣子見皇上的時候,通常只能站在那裏,只有極少數大臣得“賜坐之賞”,而且按照中華朝的規矩,這個“賜坐之賞”可謂是“重賞”,這意味著從此之後,得到“賜坐之賞”的大臣,都有在皇上面前坐下的權力。

這是一種榮耀,整個中華朝只有區區數人得到這種榮耀。而曾國藩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初次覲見陛下時,居然就得到了“賜坐之賞”。

“臣,謝陛下隆恩。”

曾國藩再次跪下叩謝,然後才誠惶誠恐地坐在那軟椅上,在坐於那軟椅上的時候,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何在新朝的大家會將這“賜坐之賞”視為“天恩浩蕩”。因為這種坐,不是滿清朝中的“虛坐”,而是“實坐”,得到“賜坐之賞”的大臣,在覲見陛下之後,即可自行坐於椅上,君臣同坐一堂,有如宋太祖之前一般。

其實……他們真的想多了!

看到曾國藩臉上誠惶誠恐中難以抑制的激動,朱宜鋒在心暗自想到。

他們之所以想多了,是因為他們已經跪習慣了,而對於朱宜峰來說。他並不習慣別人跪,同樣也不習慣一群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坐在那裏與他們談話。而且同樣也厭倦了每一次見大臣時,都要重復一次“賜坐”,然後做臣子的還在那裏裝腔作勢的謝主隆恩。

所以,朱宜鋒才弄出了一個“賜坐之賞”——得到這個賞賜的大臣,不需要再每每“賜坐”,而得到這個賞賜的只有左右兩相以及八部尚書,也正因如此,在很多大臣看來,這種“賜坐”,那是皇恩浩蕩,是位極人臣的體現。

而之所以會給曾國藩這個權力,原因非常簡單——只是因為朱宜鋒並不想讓他跪在那裏,或許對於這些歷史名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慨,但多少總還有一些尊重,所以,朱宜鋒便隨口賜下其“坐”的權力。

“當年朕出兵嶽州的時候,就曾想過,曾卿是否會歸降於朕,當時朕亦曾想得曾卿之助,以掌湖南!”

“當初臣愚頓,未能見天下之勢,效以滿清,興兵阻以陛下,實在是罪無赦,若非陛下寬仁,又豈有臣的今日,陛下天恩,臣唯有粉身碎骨以為報效。”

說到這裏,曾國藩似乎動了真情,眼角有點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