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天命

因為位於江南,所以南京的冬天,鮮能看到大雪,即便是下雪,也不過只是如柳絮般的小雪。但今年卻有些反常。往年,南京的雪也就是在年前下上幾場,讓人有一種年前之感,至於年後,很少見雪。

可今年卻與往年不同。

大年三十的當夜,在鞭炮聲中,雪開始下了起來,然後雪越下越大,大如巴掌的雪片慢悠悠地在半空中盤旋,不過只是短短幾個鐘頭,那雪便蓋滿南京城。直到正月初一下午,那雪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像。雖說那風停了,可是那雪片落得又急又快,整個南京城內所有的店肆亭閣、龍樓鳳闕還有密如蛛網的大街小巷都披上了一層銀妝。

在紛紛的大雪之中,天空雲色變得愈發濃重,雲層低的像要壓到地上一般,密集的雪,已經不是“片”,它們在空中結成了“團”,像有無數個頑童站在高天之上遊戲人間,把松軟的雪球拋落下來……這樣的天氣是沒有生意的。幾乎所有的店鋪又重新打烊。已經出攤兒的小販們又紛紛收拾家夥往回趕。

此時的南京城成了雪的寂靜世界。

“可不是好兆頭啊!”

在這雪下了之後,一些人看著漫天飛舞的雪,在那裏搖頭嘆著,當然也免不得有人拿當年洪武爺正月初四登基前,也一樣下起了三天的雪來說事,這麽傳著傳說,似乎這場雪,與朱宜鋒應不應天命聯系了起來。

對於“勉從輿情”,就是勉強答應輿論請求的意思,決定出來為天下造福的朱宜鋒來說,他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登基的那一天的到來。

盡管生在蜜罐裏,長在新世紀,但是朱宜鋒從來沒有迂腐的要在1858年建立什麽共和,甚至就連同立憲也沒有考慮過,至多也就只是考慮過如何用舊瓶裝新酒的方式,借鑒西方現代政府體制,對中國傳統的官制進行修改,而修改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只是為了維持統治的需要,為的是建立萬世之基,嗯,為的是把國家傳到自己的子孫手中——人永遠都是自私的,屁股從來都決定著腦袋。

對此,朱宜鋒可謂是深信不疑!

隨著登基的日子到來之後,朱宜鋒的心裏充滿了期待與忐忑,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原本可以用加班工作的方式,緩解著內心的期待與不安,當然隨著倒記時的臨近,越來越多的戰備工作的準備進入倒記時——作為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揮師北伐,現在義軍已經開始向北方集結,朱宜鋒明白,最後的一刻已經到來了。

明年,一個新中國將會屹立在東方!

當然,自己就是這個中國的主宰!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朱宜鋒的日子過的卻是相當難熬。

原因非常簡單,舉行登基大典的黃道吉日選在正月初四——472年前,朱元璋就在尚為“集慶”的南京登基稱帝,創建了大明帝國。也正因如此,作為一種繼承,作為朱元璋的“後人”朱宜鋒或許可以不繼承大明的“正統”,但卻要在這一天登基。

然而從臘月二十八開始,南京便是陰霾四布,天沉了兩天之後,終於在年三年下起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最初對於這場雪,朱宜鋒並沒放在心上,不過只是天氣的變化罷了。

但對於老百姓來說,這雪來的卻有些古怪,似乎當年朱元璋登基前,也下了十幾天的大雪,難道說這是順應天時。有讀書人這麽一說,民間傳著傳著,卻變了味兒:如果朱宜鋒可以做天下的主子,在初四那天老天就會顯靈,屆時日朗天清;如果不可以,便烈風異景,使世人知之。

而現在的風雪滿雪,自然會有一些自許“大清忠臣”的人說“上天預警,朱氏不得再主中國,大清主以中國,實為順應天命”。

這種民間的謠言,若許別人會容忍它一點點的散開,但是對於朱宜鋒來說,卻正是借此將那些“忠臣”打盡,然後以“漢奸罪”,將其流放到非洲,而且要是西北非,即便是流放地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罪大惡極”的人會被流放到最為偏遠的地區。

或許,說話的人可以流放,但是面對這天氣,朱宜鋒整個人都隨之變得緊張緊來。

到大年初二這一天,雪雖然停了,天空卻依然陰沉,似乎還想要下雪似的。

正月初三,朱宜鋒有些沉不住氣了,整整一天都呆在或許是中國歷史上,最“土豪”的皇宮花園內,穿著身黑色的漢式衣袍,就那麽站在裏朝天閣中,看著那天空。

這朝天閣位於王府之中,依如王府中的任何一棟建築——墻壁用泥金彩畫,地面鋪大理石,門窗用綢緞裱糊,棟梁俱塗赤盎,柱子飾上彩色的鳥、獸、山水風景的圖案。真可謂是土豪氣十足,也正因如此,對於這座“壕”氣十足的宮殿,他早就厭倦了,一心想著什麽時候,新都才會建成,然後遷都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