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演員

從進入6月起,義軍的部隊在動員,盡管南嶺的鐵路隧道並未築通,但是經過三年的日夜趕工,漢粵鐵路除非南嶺等少數復雜地形的鐵路尚未築通以來,其他各段皆以修通,數萬官兵通過鐵路、公路從廣東、湖南等地調動著。

這是義軍成軍以來規模最大的調動。可即便如此,對於外界來說卻是一無所知——他們看不到大軍在行進,因為在大多數時候軍隊是通過火車以及輪船進行調動的,甚至就連外界也不知道,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江,九江一帶便雲集了數萬軍隊。

軍隊的調動甚至沒有給長江的航運造成絲毫影響——民運的輪船依然在江上航行。依然有各地的乘客通過輪船往返於各省。

“盛世之景!盛世之景啊!”

在走出碼頭的時候,看著碼頭外繁榮的武昌市街,程玉亭忍不住大聲感嘆道。

“今日才知,玉山老弟所言非虛啊……”

對於武昌,他並不陌生,實際上幾年前,程玉亭來過武昌,那時的午餐並不見得比安慶繁榮多少。而且四年前,全城又盡為發匪所焚,城內外皆為一片赤地。而現在,他所看到的武昌,卻是一個比他所見過所有城市更為繁榮,即便是京城亦無法與之相比,雖是伏暑,空氣中卻不聞京城的惡臭,街道寬敞整潔,地上盡不見絲毫汙物。

在程玉亭感嘆時,來碼頭接他的周馥則輕說道。

“田玉,這武昌你以後天天可都可以看著新聞,稟文帶來了嗎?”

盡管數年未見故友,但此時周馥更關心的是其來的稟文,那稟文是徽州眾紳士的聯名稟文。

“帶來了,帶來了!”

程玉亭連忙說道,他是徽州團強練總辦程枚攻的長子,而程枚攻則是原閩浙總督程祖洛的兒子,程枚攻是奉鹹豐的詔命在鄉組織團練,過去數年間一直捍衛鄉裏。

而現在,程玉亭和其一行三十余名徽州士紳賢達,卻一同來到了武昌,來了這個“賊寇”所在,而他們之所以來說,是求援的。準確的來說是請求漢督拯救天下萬民的。當然更重要的是為了程家也是為了徽州的將來。

其實,幾年來,徽州眾紳一直同武昌這邊多少總有些聯系,就像周馥等徽州士子就有不少於武昌出仕。開始他們和很多人一樣,視武昌為叛逆。可是隨著那些士子帶來的消息,卻讓他們動搖了這個念頭。

尤其是在發匪與官軍的撕殺中,那賊來殺民,官來亦殺民的撕殺中,面對數百萬百姓慘死官匪之手的現實,他們反倒是羨慕起那些在湖廣和廣東的享著“太平”的百姓了。

待到義軍北上河南時,非但秋毫無犯且以軍糧賑濟難民的舉動時,更是讓他們感慨義軍當真不愧是“仁義之師”。這差不多小一年來,各種有關義軍仁義的消息,通過各個渠道傳至徽州等地,即便是程枚攻這位原閩浙總督程祖洛的兒子,也暗自在心裏琢磨起了將來,畢竟無論是官是賊,皆不以民為民,只有武昌的這位漢公把百姓視為人!

在其與武昌這邊稍一聯系後,雙方立即在私下勾通起來,而現在,徽州眾紳之所以來這裏,表面是其自發,實際上不過只是來演一出戲。

“玉山,現在接下來怎麽辦?”

程玉亭有些緊張兮兮地說道。

雖說在徽州程、汪兩家是當地的大家,但是在這裏卻是摸不著頭腦,實際上敢來武昌的大都是徽州小門小戶,比如周馥就是出於當地小門。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顯得有些緊張,畢竟,這出戲要怎麽演,如何唱,要全聽周馥的吩咐。

“戲簡單!關鍵是要怎麽唱!”

周馥的唇角微微一揚,看著程玉亭說道。

“明天,明天不僅有你們去,還有其它人到時候你們一起,一起去督府!”

接著周馥又把話聲壓下,輕聲交待著一些細節上的問題,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工部學堂裏的國文教授,而是督府裏的從吏,雖是小吏,但卻直接對漢督負責,相當於天子近臣。

這一夜武昌看似風平浪靜,但實際上,這一夜卻有許多人都睡不著,那些來自安徽,江蘇,江西,福建等地的數百士紳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直等著天亮。他們的所思所想是自己這麽做能夠給家鄉帶來什麽,更重要的是,會不會天下太平。

“漢公東征之日,即是天下太平之時!”

於心底這麽默默的念著周馥等人信誓旦旦的言語,程玉亭的心底反倒有些擔心。他害怕,他害怕若是消息傳出,到時候程家身陷官賊之手,受其夾攻。

畢竟現在徽州一邊是發匪一邊是官軍,至於武昌……武昌距離那裏總還是太遠了點!

“父親這麽做會不會有些欠考慮?”

程玉亭如此尋思道。

但是這個念頭在他的腦中也是一閃而過,畢竟這次父親已經做好的決定,也是徽州百姓做好的決定——迎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