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將來計

江心中一大片蘆葦,在風中宛若千層白浪,起伏不停。蘆葦叢中停泊著幾艘漆著白漆的小木船。木船被這蘆葦叢遮住,與那漫雪的冰雪相襯著,卻是極為顯眼,從是到了近處,也很難看得出來。

在蘆葦叢的邊緣,站在岸邊的青年不時的往著江面,盡管江上升著一層薄薄的江霧,可借著望遠鏡,依然能夠清楚的看到,空蕩蕩的江上,全不見任何船只。又一次,這個青年的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

“‘太平洋號’到底什麽時候到?”

在心底暗自思討著,朱宜鋒的面上盡是愁容,今天是第十天!

他已經被困在這座江心洲上長達十天之久!從十天前“快捷號”被風浪卷拍上岸,到現在已經長達十天了,可是“太平洋號”卻依然沒有趕過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內心的不安隨著“太平洋號”的毫無音信,而越發的強烈起來,而在另一方面,更為強烈的不安,恐怕還是漁民帶來的太平軍已經奪取武昌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太平軍在奪取武昌之後,必定會如歷史上一般,征發全城男女老少,進而沿江直下,沿途攻城掠地,一路奪取江寧,從始掀開了糜爛東南序幕。

可是……這並不是朱宜鋒所擔心的,實際上,他還沒有偉大到認為自己需要去考慮數億東南百姓的性命,現在他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怎麽辦?

萬一太平軍南下至此,到時候,自己該怎麽辦?

看著晚霞潑灑江面了,置身於蘆葦蕩上,看著那江面的波光,朱宜鋒的眉頭緊鎖著。

是走,還是逃?

走,很簡單,雖說現在身處江心洲中,沒有大船,可再不濟還有那麽幾艘小劃艇,然後逃出生天……然後怎麽辦?

銀子怎麽辦?

相比於其它,銀子才是最重要的,那拼著性命換來的二百萬兩銀子怎麽辦?難道當真就丟在這裏?埋在這個江心洲上?等將來回到上海之後,再駕船過來起出來?

可萬一要是消息泄露的話,這筆銀子可就便宜旁人了!

怎麽辦?

隱隱的,身後的蘆葦叢裏傳出一陣口令聲,那口令聲讓朱宜鋒的心思微微一沉,除非……把那些人全都殺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得住秘密!

可,有可能不漏過一個人嗎?

心思紛矢志非常的朱宜鋒,終了還是朝著蘆葦叢的深處走去,一片帳蓬靜蕩蕩的躺在這一片蘆海之中,那連綿的數十座白色帳蓬上落著積雪,在距離帳蓬不遠的空地上,一堆從船上折下的木板,在這空地搭成了一座近兩米高的營地,這會那土泥木板構成的營墻完全為冰雪所覆蓋,幾日來的大雪將其與這蘆葦叢融成了一體。

這便是過去的十天間,朱宜鋒的藏身之所,而在那營地之中,近兩百名曾經的水手、苦力正在那裏隨著洋人船員的口令,在那裏排著隊進行著操練。

經過數日的訓練,在洋人水手的棍棒的抽打下,現在這些人的正步隊列走的倒也有那麽幾分模樣,幾乎是的朱宜鋒剛回到營地,正在訓練這些人詹姆士便連忙跑過去邀功道。

“先生,你沒有看到,你看,他們已經掌握了縱隊變橫隊,我敢保證,在遠東,他們是第一批學會縱隊變橫隊的士兵。”

士兵?

詹姆士的話讓朱宜鋒皮笑肉不笑的應了聲,士兵,就這些人,也算是士兵嗎?自己之所以會讓水手們操練這些,無非就是為了給他們找些事情做,只要有了事情幹,他們才不至於因為吃飽了沒事幹,以至於惹出什麽亂子來,進而威脅到營地的安全。

這十天來,這些人一天到晚,每天至少練習十幾個鐘頭的齊步走以及隊列,進而將他們的精力耗盡。當然,完全是在詹姆士,那個曾在東印兵團中當過兵的半調子教官操練下,不過在更多的時候,操練變成了純粹的站軍姿,近兩百名“士兵”全部站好一個都不許動。然後在那裏隨著口令,為步槍上膛——盡管大多數步槍都賣給了太平軍,可在船上卻仍然存放了兩百多支長槍,其中甚至還有幾十支線膛槍,如此一來,倒是不至於缺乏武器。

只不過對於朱宜鋒而言,他現在所需要的並不是士兵,甚至現在他都有些後悔訓練這些人,越是對這些人進行培訓,就意味著“殺人滅口”的可行性就越底。

怎麽辦?

又一次,看著那些隨著口令,將行軍縱隊變成線狀橫隊,有如拿破侖電影中的畫面一般,有模有樣的進行著模似射擊的“士兵”,心情卻是越發沉重起來。

隨時可能從這裏經過的太平軍,了無音信的“太平洋號”,再加上,這島上的糧食,似乎也不夠吃用的了,所有的問題,這會都壓在了朱宜鋒的心頭,壓的他根本就喘不過氣來。那裏還有什麽閑情逸致去考慮什麽本就只是為了發泄人們精力的操練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