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東王處

相比於外城的冷清,城內卻顯得的熱鬧一些,街上隨處都可以看到百姓,每當朱宜鋒將視線投向這些百姓時,他總會看到那麻木神情中透出的卑微,面對他的視線時,他們總會卑微的曲下腰身。

他們是他的同胞!

他們或許個性迥異,能力參差,姓氏不同,相貌不同,高矮胖瘦也不盡相同,但是他們卻有一點共同之處,他們同樣的麻木不仁,同樣的甚至就連同那骨子裏都透著奴性。

甚至僅僅只是因為朱宜鋒跟在一名太平軍典官的身邊,而對他生出怯意,甚至不敢正視他,更有甚者,一些人見他們走近了甚至主動的跪在地上叩頭。

其實,自己和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呢?

在外人的眼睛裏,自己和他們永遠都是同族,沒有任何區別。即便是自認與他們不同,但實際上呢?

就這麽朝前走著,此時,望著那些將辮子解開,有模有樣看似開始蓄起了發的百姓,他們或許沒有那醜陋至極的辮子,但看著他們,朱宜鋒卻覺得他們的頭上仍然還有辮子,更準確的來說,在他們的心中,那根辮子依然存在著的,甚至在他們的心中紮下了根。

那根辮子就像幽靈一樣,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遊走著,無論是這些百姓,還是那些沒有辮子的太平軍,在他們的心中,都有那麽一根辮子的幽靈,即便是在朱宜鋒自己的心中,未嘗沒有那辮子的幽靈。

漢口城的陜西會館,便是漢口城內臨時的東王府,在漢口城內條件最好的建築是安徽會館,那裏自然成了臨時的天王府,至於這僅次於安徽會館的陜西會館,自然成了東王府所在。

在這臨時“王府”內的一間房屋時,楊秀清倚在臥榻上,看著對陳承瑢說道:

“要好好發布幾個浩諭,貧苦百姓不是爭相報名入營嗎?要讓他們知道規矩。”

陳承瑢連忙拿著一沓紙說道:

“我已擬好誥諭,男女分館,二十五人為一館。”

點點頭,楊秀清繼續說道。

“現在先不著急,等打下武昌再說,到時候無論士農工商,都是我天國的聖兵。現在那些願意入營的貧苦百姓,每日在那裏講道理,若不是現在攻打武昌的事緊,本王就親自去講了,不過,現在咱們也不差那麽幾個人,不是有幾個讀書人投奔咱們嗎?讓他們學著天國的道理,將來日日好對對兵講道理。只要日日對他們講道理,人人信了‘生時就為坐小天堂,被人殺死,也是坐大天堂’到時候打起仗來,必定悍不畏死……”

作為天國的東王,楊秀清自然知道“講道理”的重要性,甚至在他看來只要“講好道理”,縱是那些童子其亡命猶勝過精銳老兵,至於那些剛剛入營的貧苦百姓亦不遜之。

“這自是當然,不過九千歲,那些讀書人大都讀愚了腦袋,若是他們對咱們‘天國的道理’不能接受,又當如何?”

陳承瑢看著楊秀清,道出了他的擔心所在。

“日日講,天天講,時時講,讓他們不停的講,一天十二個時辰,讓他們那怕就是在夢裏頭都聽著咱們講道理,跟著大聲背著道理,到時候,自然也就信了!若是還不信,那便把他的腦袋砍了,剩下的自然也就是信的了。”

楊秀清的話極為平靜,至於那殺頭,在他看來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在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連眼簾都懶得擡上一擡。至於信者,信與不信,只要講多了,自然也就信了。待到腦子裏只剩下“天國道理”的時候,自然也就再沒有其它的東西,就像許多天國老弟兄一樣,之所以悍勇非常,不正是因為腦子裏除了“天國道理”再也沒有其它嘛。

對於清妖來說,他們是畏死非常,可對於天國老弟兄而言,他們卻相信“生時就為坐小天堂,被人殺死,也是坐大天堂”的道理,在戰場上從不曾恐懼過,只是一心殺敵,從容赴死以入大天堂。

“那現在對城中的那富戶財產怎樣處置?”

沉思片刻,楊秀清依是頭也不擡地說道。

“非官的,不能叫沒收,給開借票,告訴他們取天下後奉還。等打下武昌,也是如此……”

取天下後奉還嗎?

當然不會還,可我太平軍畢竟不似清妖,自不會巧取豪奪,這可都是有借據的!自然不是搶了……在陳承瑢告辭之後,外面又有人通稟著,外洋來的洋行買辦乘洋船到了漢口,一聽外洋的洋船來了,原本倚在臥榻上的他連忙站起身來,連連吩咐道。

“快,快講那洋行的買辦前來!”

身為太平天國的九千歲,他之所以會這般激動,原因到也非常簡單——在過去的一段時間,石達開的洋槍隊表現著實顯眼,原本就擅長使用火炮的石達開,得到洋槍之後,更是有如得天父相助一般,憑著洋槍的犀利多次將向榮打的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