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3/10頁)

“我們不知道。”

“你們當然知道!”他急了,“你們連自己去哪裏都不知道,這簡直是荒唐。”他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們後面來到海濱,到了那兒,這些人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每個人隨便找了個方向就往前走了。

艾伯納怒氣沖沖地頂著烈日站了一會兒,試圖把各種線索串聯起來。然後他把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跺著腳走到詹德思和惠普爾的小店,沒頭沒腦地問:“約翰,拉海納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惠普爾沒有正面回答。

“我剛剛遇到七個當地人,從山上采來念珠藤和姜。他們要幹什麽?”

“你為何不問問他們?”

“我問了,他們什麽也不說。”

“也許是某種儀式吧?”惠普爾猜道。

艾伯納不禁想起某些禁忌的儀式和異教徒的性狂歡,又氣又怕,支支吾吾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野蠻人的儀式?”

這下惠普爾想起來了:“既然你提起這件事,兩天前,有幾個捕鯨手想多要幾片塔帕樹皮布堵船縫。一般情況下,弄它一百碼都不費吹灰之力,可我跑了十幾戶制作樹皮布的人家,卻都拿不出來。“

“他們拿那些布做什麽去了?”艾伯納不依不饒。

“他們的回答都一樣。‘是給克羅羅的。’”

聽到這裏,艾伯納把他收集的證據也和盤托出,兩人研究了一陣,艾伯納問道:“約翰,這到底是搞什麽名堂?”

“我也不知道,”惠普爾答道,“克羅羅和他的子女最近有沒有去教堂?”

“去,跟以前一樣虔誠。”

“我會盯住克羅羅的,”惠普爾笑道,“他可是頭狡猾的老鯊魚。”這天余下的時間裏,艾伯納簡直傷透了腦筋,事情顯然十分重要,可又捂得嚴嚴實實。然而眼下的煩惱跟後來的事態發展相比,就完全算不得一回事了。到了傍晚時分,艾伯納仿佛聽見從遠處的山谷裏鬧鬼似的飄來一陣詭異的悶鼓聲。他側耳傾聽,鼓聲停了一停,接著又響了起來。艾伯納嚷起來:“草裙舞!”

艾伯納顧不上告訴傑露莎,便急忙跑去尋找那早已被禁止了的草裙舞。他循著回聲查看了一處又一處,最後終於確定那聲音是從鎮子邊緣的一戶人家傳出來的。艾伯納急忙順著一條歪歪斜斜的小路趕上前去,一心要將這群大逆不道的狂歡者繩之以法。然而一個身材高大的當地人卻突然從樹後閃出來,漫不經心地擋在路中央問道:“你要去哪裏呀,馬庫阿・黑力?”

“那房子裏在跳草裙舞!”艾伯納氣勢洶洶地說,那人必定是放哨的。艾伯納剛來到那座傳出鼓聲的房子,就發現一群男女正在神采飛揚地練習贊美詩,找不到半點敲鼓的證據。

“你們把它們藏到哪裏去了?”他大發雷霆。

“藏什麽呀,馬庫阿・黑力?”

“鼓。”

“我們沒有鼓,馬庫阿・黑力,”勝利者們盡量簡潔地說,“我們在唱安息日贊美詩呢。”

可艾伯納一回到家就又聽見了鼓聲,他對傑露莎說:“鎮子裏在搞什麽名堂,可我卻搞不清到底怎麽回事,這簡直要把我逼瘋了。”他連晚飯也吃不下。過了一陣,月亮升起時,艾伯納莊嚴地宣布:“不揪住那遊蕩的魔鬼,我絕不睡覺。”

他不顧傑露莎的反對,穿上白襯衣,套上最好的長襪,披上燕尾服,戴上海狸皮帽,接著又給自己武裝上一根粗大的手杖。艾伯納走進悶熱的夏夜,他先是靜靜地在星空下站了一會兒,聽著頭頂的棕櫚樹發出陣陣嘆息聲。他絞盡腦汁地琢磨著自己的教區究竟在搞什麽名堂,然而什麽聲音也沒有。

他懷疑草裙舞是不是又在墨菲的雜貨鋪死灰復燃了,可是溜到門口一看,裏面秩序井然。艾伯納又懷疑捕鯨手們跟克羅羅串通起來聚眾淫亂,來到碼頭卻只見幾艘輪船在陰森森的月光下一片死寂。

他遠遠地站在碼頭一邊,看著輪船發呆,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南邊不遠處的海岸線上有一點火光。艾伯納沒多想,只覺得是個捕魚的舉著火把在走夜路。然而火光並不像是隨著漁夫的腳步移動,於是他嘟囔著:“不是一支火把,是好幾支。”艾伯納驀然想起瑪拉瑪宅子裏新蓋的草屋和卡胡納們,他跌跌撞撞地跳下碼頭,像條魚似的遊向那些火把。他順著珊瑚礁的邊緣走過堡壘,經過阿裏義的府邸,直奔瑪拉瑪的住處。艾伯納悄無聲息地走在沙地上,那幾支火把越來越亮,事情漸漸清楚了,人們一定是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慶祝儀式,卻不歡迎他的到來。艾伯納鬼鬼祟祟地順著一棵棵椰子樹摸過去,最後找到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從那裏可以偷看瑪拉瑪的房子。艾伯納最先看到的是一群衛兵站在從大道通向宅子的大門口,他心滿意足地想:“那些士兵是來擋著我的。我的人民到底在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