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2/10頁)

艾伯納根本不可能接受惠普爾夫婦的幫助,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的腦海中常常會浮現出約翰說過的一句話,在艾伯納看來,這句話足以說明他這位舍友已經徹底變了節。艾伯納的耳畔有時會莫名其妙地傳來約翰那句決絕的宣言:“我並不認為這風因阿裏義而起,也不認為這船是被上帝弄沉的。”這句話他越想越恨得慌。“簡單說來,”艾伯納分析,“他的所作所為等於將異教徒的偶像阿裏義跟上帝之間畫上了等號。真是駭人聽聞!”艾伯納越來越不願意接近約翰・惠普爾。惠普爾的財富日益增長,而艾伯納對上帝的依賴也越來越深。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拉海納跟其他地方一樣,他們各自的發展軌跡並非並駕齊驅而是南轅北轍,這使得兩人之間日漸疏遠,誰也沒法體諒對方。

不管怎麽說,惠普爾仍然很關心艾伯納的生活。某天,有位船長說起波士頓的碼頭上出了一件又荒唐又刺激的事,這位船長老家在撒勒姆,最近從波士頓港航行至此。惠普爾聽了這消息驚喜萬分,同時又松了一口氣。“事實上,這東西現在無疑已經造好了。”這位持懷疑態度的船長解釋道,“有個名叫查爾斯・布羅姆利的男人,從新罕布什爾州來的,他正在建一座兩層高的木頭房子,就造在海灣碼頭邊上,吐口痰就能到的距離。沒挖地窖,可其他東西一樣不少,連窗簾線都沒落下。房子一蓋好,木匠們就拿著油漆刷子進去把所有東西一件件檢查一遍,給每塊木頭編上號。繪圖工給所有東西都畫了草圖,標上序號。接下來你猜怎麽著?”船長像演戲似的問道,“見鬼了,他們居然拆了房子,把木板一塊塊裝上了船。”

“裝上了哪艘船?”惠普爾問道。

“‘迦太基人’號,屬於霍克斯沃斯船長,從貝德福德出來的。”那船長說。

“船長,這件事你要是能保密,我將不勝感激。”惠普爾說。

“說實話,”對方說,“那房子是往這座群島來的,可能是到火奴魯魯。我真是太激動了,跑去跟這位叫布羅姆利的聊天。他不願意多談,可他的確說過這主意是霍克斯沃斯船長出的。船長找到他,說火奴魯魯的這家傳教士,住的地方像個豬圈。你知道,就是那種草棚子,又是臭蟲又是蟑螂的。布羅姆利為什麽要蓋這座房子,我倒沒弄明白。”

“你能答應我嗎?”惠普爾懇求道。

“當然可以。”船長答應了。

“我向你保證,船長,”惠普爾說,“要是你能守口如瓶,你就保護了一位偉大的女性免於受到傷害。我也會守口如瓶的。”

惠普爾醫生連蓋新房這種小事都念念不忘,可還有別人比他更為這事操心。艾伯納漸漸注意到拉海納正醞釀著某種秘密行動,可他又弄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艾伯納向來自詡為本地一切事務的仲裁者,他一想到夏威夷人正背著他幹什麽大事就覺得心煩意亂。在給火奴魯魯的報告上,他寫到:“我最初注意到這件不同尋常的秘密事件是在四天之前,當時我檢查完一座因為屋主吸煙而燒毀的房子,正往回返,我痛斥了他犯下的罪孽,然後碰巧望了一眼瑪拉瑪的老宮殿,看見了幾位我認識的卡胡納,他們正在建造一座很大的新房子。‘你們在建什麽?’我問道。‘建一座小房子。’他們躲躲閃閃地答道。‘建房子幹什麽?’我問。‘因為別的房子都長黴了。’他們沒說實話。‘什麽別的房子?’我追問。‘就是那邊那些房子。’他們說,朝著某個不確切的方向揮了揮手臂。‘到底是哪些房子?’我又問。他們沒回答這個問題,於是我推開他們,走到工地上去查看這座新屋。我發現這房子很寬敞,門窗貨真價實,還安著兩扇中國鏡子。‘這房子真了不起。’我對卡胡納們說,可他們只聳了聳肩膀,糊弄我說:‘只是座小房子罷了。’於是我從這幾個謊話連篇的家夥身邊走開,挨家挨戶地在其他的房子裏嗅上一嗅,可並沒有哪座房子發了黴,於是我回來質問那幾位卡胡納:‘告訴我,你們在建造什麽東西。’他們回答說:‘建房子。’於是我離開這幾個叛徒。我確信事有蹊蹺,但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艾伯納琢磨著這件愈發神秘的事情,這時他從門裏看見七個當地人排成一隊,扛著念珠藤樹枝和大束大束的姜花走下山。他把《聖經》的翻譯稿放下,趕到大路上問:“你們拿著念珠藤和姜花幹什麽?”

“我們不知道。”夏威夷人答道。

“誰派你們上山的?”艾伯納緊追不舍。

“我們不知道。”

“你們要把這些花拿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