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2/7頁)

“傳教士,到夏威夷去的。”詹德思船長回答。

捕鯨人猶豫了片刻,然後恭敬地點點頭,問道:“能不能請一兩位傳教士到我們的船上來,為我們主持安息日禮拜呢?我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做禮拜了……其實是好幾年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到家,我們樂意提醒自己……”

艾伯納想起自己先前在那艘捕鯨船“福克蘭”號上所做的出色工作,於是很快就主動申請參加,約翰・惠普爾也一樣,但他主要是想親自仔細看看這艘新英格蘭地區最壯觀的捕鯨船。他們兩人下到小艇上之後,艾伯納才後知後覺地喊道:“告訴我們的太太,我們儀式結束後就回來。”

在“迦太基人”號上,年輕的傳教士受到了熱烈歡迎。一位頭上反戴著捕鯨帽,又高又瘦、氣度不凡的男人伸出一只大手,用低沉渾厚、充滿權威的嗓音說道:“我是拉斐爾・霍克斯沃斯,來自新貝德福德,能看到你們這些好人來到我們的船上,真是榮幸之至。我們這艘船可得好好祈禱一番了。”

“你們的航行順利嗎?”惠普爾問道。

“鯨魚不怎麽多。”霍克斯沃斯回答,將一條長腿搭在扶手上。“我們的載重是三千兩百桶,但是我們只裝了兩千六百桶。真令人失望。”然後他又補充道,“但是,當然啦,我們先前已經運了兩千兩百桶,所以我認為老板們不會不高興的。”

“你們離開新貝德福德多久了?”

“四年。”霍克斯沃斯揉著堅實有力的下巴回答道,“很久了……確實太久了。”

“可是你們已經弄了這麽多鯨油,再加上已經送回去的,這應該還算不錯吧?”惠普爾追問。

“哦,是的!已經夠好了,我們分到的錢應該可以夠好幾個人結婚了。”

“也包括你嗎?”惠普爾問道。

“是的。”

“祝賀你,霍克斯沃斯船長。艾伯納!”他對著蠟黃臉的同伴喊道,艾伯納已經跟幾個水手爭論起拯救和禁欲這些話題來了,“艾伯納!霍克斯沃斯船長回家後就要結婚啦!”

頭發灰白細弱、瘦骨伶仃的傳教士擡頭瞧了一眼粗壯結實的捕鯨人,說道:“他在火奴魯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混了四年之後,現在想重新過回基督徒的生活了,還要我們協助他。”

大個子船長攥緊右拳,腿也不由得蹬緊了欄杆,但他總算忍住了怒氣,想:“老天!這些傳教士全都一個樣。全世界的傳教士都一個樣。你要是活了半輩子然後再遇上他們……”約翰・惠普爾心裏想的是:“艾伯納怎麽就不能順其自然地看待這些事情呢?一個趕著回鄉的捕鯨人想要一次安息日儀式,我們給他舉行儀式不就得了?”

然後惠普爾聽到霍克斯沃斯船長爆發出炸雷似的大笑聲。“沒錯,牧師,您叫什麽名字來著?黑爾。對了,黑爾牧師,您說得沒錯。我們捕鯨人都把良心扔在合恩角,然後再往西走,過上三年,往家趕的路上再把良心撿回來。我們想請您幫著準備準備,好在往回趕的路上能把它們給撿回來。”

“你們路過合恩角?”艾伯納有點不明白。

“當然了。”

“你們繞過合恩角需要多長時間?”艾伯納繼續問道。

“多長時間來著?”霍克斯沃斯問其中一個水手,那是個蹙著眉頭、一臉惡相的惡棍,臉頰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疤,“哦,你沒跟我們一起過合恩角。這家夥是在火奴魯魯撿來的,我們的箍桶匠跑路了。你,安德森!咱們繞過合恩角花了多長時間來著?”

“三天。”

艾伯納張大了嘴巴:“你是說,你們只用了三天就繞過合恩角了?”

“水面平靜得像鏡子,”霍克斯沃斯的聲音就跟什麽東西炸開了似的,“我們回家路上的水面也像鏡子。我們這艘船很走運。”

“說得沒錯!”安德森笑道,“如果有鯨魚,我們就把它捕上來。”

艾伯納迷惑不解地站在日頭下面,想要弄明白為什麽一個滿身邪氣的捕鯨人——他認定這是一艘地獄船——只用三天就繞過了合恩角,而一群傳教士卻花了八個禮拜。他默默地得出結論:“我主上帝對待他檢選出來的信徒的方法,其中的玄妙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

“我們到船尾去祈禱。”霍克斯沃斯宣布,然後領著水手們和傳教士來到後甲板。與擁擠狹小的“西提思”號相比,這裏簡直跟村莊廣場一樣寬敞。

艾伯納對惠普爾耳語道:“你來領唱贊美詩,念禱文,我來布道,內容就跟在先前那艘捕鯨船上做的一樣。”然而就在水手們開始唱“六日工夫做完畢”的時候,瞭望手突然吼道:“鯨魚在噴水!”聚集著的人群立刻散開了,有些人沖向捕鯨小艇,有些人沖向望遠鏡,有些則向著下層桅索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