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3/6頁)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惠普爾吩咐道。

當他看到艾伯納眼球上模糊的黃斑時,他說道:“你的確糟透了。”

“那怎麽辦?”艾伯納哀求著。

“多走動。”惠普爾說,於是傳教士又開始了“傳教士華爾茲”。

惠普爾兄弟主要在夜間走動。滿天星鬥滿足了他對科學的興趣,他與水手們長篇大論地討論天文學。惠普爾滿腦子都是這些,以至於常常耽誤晚禱。這種擅離職守的行為促使艾伯納派了兩個兄弟前來調查。

“我們是一家人,你知道的,惠普爾兄弟,”他們說,“我們的祈禱是全家人一起祈禱。”

“我很為我的健忘感到抱歉,”惠普爾道歉說,“我會參加祈禱的。”但只要第一個“阿門!”剛喊出口,年輕的醫生就馬上到艙面上去談論天文學了。

“水手跨過赤道線,看到北極星消失的感覺是怎麽樣的?”他問道。

“這個嘛,”科林斯先生回答說,“無論你對南方的星星多麽熟悉,看到熟悉可靠的老朋友隕落在地平線下面還是非常令人難過的。”

惠普爾在與水手們的交談中學會了按照鮑迪奇著作中的方法確定經緯度,有時候他的計算結果恰巧與詹德思船長的一樣,後者就會斷言:“你當領航員比當傳教士更拿手。”

“我們會解救你的靈魂,”惠普爾說,“如果我現在能把黑爾兄弟帶來……”

“還是讓他該在哪兒就在哪兒待著吧!”詹德思勸道。

無論如何,詹德思必須承認,艾伯納已經成功勸得不少水手皈依了基督。他已經派發了五本《聖經》,還有兩本即將派發。已經有六個男人接受勸說,發誓戒酒。對此,詹德思憤憤不平地說:“在船上讓水手戒酒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有本事到了港口再試試。”

艾伯納有一種奇妙的天分,他總能精確地指出水手們心中已經思考很久的問題,這得到了他們的贊賞。因此,即使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也會站在旁邊聽他講道理:“假設這次航行需要四年,結果剛出海一個禮拜,你的母親就去世了。你不知道這個消息。那麽,在接下來的兩百個禮拜中,你和你的母親是什麽關系呢?她已經去世了,可你以為她還活著。她已經去世了,可她仍然還在幫助你。難道不能說,她實際上還活著嗎,活在耶穌基督的國度裏?”

“我不這麽想,牧師。”一位不信教的水手說,“但我有另一種想法。假設我已經結婚了,當我離開波士頓的時候,我的妻子,這個,如果您能原諒我的說法,懷孕了。有四年時間,我見不到我的孩子,但我回家之後,看到他長得很像我,跟我的脾氣一樣,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還熱愛著我。”

“可有時候,他長得並不像你,”老捕鯨人出於親身經歷評論道,“那怎麽辦?”

“你有沒有勸說詹德思船長皈依?”克裏德蘭問道。

“沒有,”艾伯納恨鐵不成鋼地回答,“那個蠢人對我說,他心裏不存在上帝。”

“等一等,牧師!”一位老水手糾正,“船長是信上帝的。你沒上船的時候,就是他主持儀式。”

“真正的信仰要求你們將自己的意志完全交給上帝,”艾伯納解釋道,“詹德思船長不願意承認他生活在罪惡中。”

“我認為他算不上罪人。”老捕鯨人說,“一個規規矩矩、勤勤懇懇的人不能算罪人。如果你聽說過捕鯨船‘迦太基人’號的船長霍克斯沃斯……有一次,我親眼見過霍克斯沃斯船長把四個光著身子的火奴魯魯姑娘一起帶到了他的船艙裏……這個,我們的船長可比不上那樣的罪人。”

但是艾伯納還是對詹德思船長發動了無情的戰爭,尤其是在小說這個問題上。每次安息日布道一結束,船長就明目張膽地拿出來看。

“總有一天,你將認為這些書褻瀆神靈。”

詹德思語帶諷刺地反擊:“你有沒有再多勸幾個老捕鯨人皈依呀,黑爾兄弟?”

這個問題激怒了艾伯納,這說明,道貌岸然者的垮台一貫讓世人拍手稱快。事實上,既然對方已經提到了老捕鯨人,他完全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回擊船長。因為那位老人正急不可耐地想在到達合恩角之前爭取拿回他的《聖經》。“很多水手都會在合恩角失蹤,牧師,”他總是這樣懇求,“別讓我兩手空空地繞過合恩角。”

然而,在這次旅行中,艾伯納也學到了基本的一課。有些人絕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拯救,而他們一旦故態復萌就會使已經建立的教會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這種事情絕對不應該發生。正是這些人對教會的傷害最大,不能給他們機會。在漫長的南下旅途中,艾伯納常常在自己的船艙裏,坐在一只箱子上,與他的七名同伴一起分析這個例子:“我太急於接受這個男人了,我急著增加一個人數,而不是要幫助一個靈魂得到解脫。到了夏威夷,我們絕不能再犯這種愚蠢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