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4/9頁)

“她沒跟他在一起嗎?”我問道。

“我不這麽覺得。”她說。

“她也不在這兒?”

納茲魯拉的太太愉快地笑了起來。“不在這兒,我們從來沒有把任何一位弗蘭基媳婦幾個星期關在坎大哈的這座高墻裏。”

“請您原諒。”我說。

“但是我想,在幾年前您也許能找到一兩個這樣的例子。所以,您的懷疑也可以理解。”

“謝謝。”

“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向您保證,請相信我是您的朋友,絕不會傷害您,也不會傷害艾倫。她從來沒有跟我沖突過。我從未侮辱過她。我們在喀布爾共處一室的短短幾天,我們親如姐妹。她常常唱歌給我的女兒聽。”

“有沒有人提醒過她——我是說提醒她是二房?”

“當然!”袍中人大笑起來,“我們見面的第一天,她就親吻我,還說,‘你是凱裏瑪。納茲魯拉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

“我簡直不能相信,”我淡淡地說,“沒有哪個美國姑娘……”

努爾打斷我:“請不要這樣說話,米勒大人。凱裏瑪說的事情難道比我們已經得知的事情更難以置信嗎?”

“那倒是沒有。我向您道歉。”

“我知道,要你們理解我的國家是多麽困難。”納茲魯拉的太太柔聲說道,“但請你們在報告裏反復強調一點,米勒大人。在納茲魯拉的家裏,艾倫得到了愛和尊重。她對我們也一樣好。”

“納茲魯拉的母親對她也一樣好嗎?還有他的姐妹們?”

“每天下午,艾倫都會跟納茲魯拉的母親學習兩個小時的普什圖語。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我們家人都很愛她……每個人都是。”她站起身來,動作優美地鞠了一躬,向房間外走去。她的橘子汁放在那裏,碰也沒碰過。

“再問一個問題,請允許我……”我請求道,“您有沒有任何猜測,不管多麽奇怪……”

“讓我猜測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我猜不出來。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無論艾倫做了什麽,都是反復思量的結果。所發生的事情正如她所樂於見到的那樣,因為她具有一切非凡才能。她聰慧善良,如果她發生了什麽不測,在我而言正如失去了一位親人,因為還有一件事情您必須清楚。”她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她流淚了,她用右手摸了一下嘴邊,或者只是我覺得她這樣做了,因為她身上的罩袍掩蓋了她的動作,“當納茲魯拉把她帶回坎大哈,把我一個人留在喀布爾的時候,是艾倫堅持要我跟他們在一起。我來到坎大哈之後,她跟我見面,說,‘我實在想念這個小姑娘。’米勒大人,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有愛。”

她走出房間,然後又想了想,站在門口說道:“有可能,她請我來坎大哈是因為她知道我能生孩子,而顯然她沒有生育能力。史迪格裏茨醫生可以證明這一點。”

我們無從得知袍中人的廬山真面目,這位女士鞠了一躬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她。她走後,我說:“我還以為她是從興都庫什山出來的光著腳丫的遊牧民族。”

“她的姐姐在波爾多上過學。”努爾說。

我轉向史迪格裏茨醫生說:“關於生孩子那件事……”

史迪格裏茨用德語憤怒地嚷了一句什麽,我沒有聽懂。他轉身離開這座宅子,然後用普什圖語忿忿地說:“大使館根本就不該管這種事。”他突然扔下我們,徑自走開了,這下我明白了,他逃離德國一定事出有因。他誠實、堅強、固執,對他而言,納粹統治下的生活一定如同地獄一般。

努爾悄悄說:“他正是用這種方式證實了凱裏瑪所說的話。”

“你覺得是這樣?”

“把這點寫在報告裏吧,”努爾建議道,“與事實不會相差太多。”

那天晚上,努爾和我晚餐時沒有見到史迪格裏茨醫生,但是我們吃完饢和肉飯後在廣場上閑逛,觀看跳舞的時候,我告訴努爾:“要是把這個舞團帶到紐約,他們馬上就會火起來。”

“真的會嗎?”他懷疑地問道。

“當然會。那個領舞的加入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舞團都沒問題。你明白他有多棒嗎?”

“看!”努爾在一次幕間休息時笑道,“外套大人來了。”來自巴達克沙的年輕人仍然被那位“沒長翅膀,可卻飛起來”的舞蹈演員搞得昏頭昏腦。

我對於舞團的評論讓努爾感到很悲哀,這是我事先沒想到的。“我們阿富汗在各方面都有很多天才。住在山裏的老人講述給我的長篇故事,比我讀過的大多數歐洲小說都要精彩。你說這些跳舞的很棒。在這個國家,天才沒有用武之地,你明白在這裏長大有多悲慘嗎?”我覺得對於這個問題,最好還是不要作什麽評論,但是努爾問道:“在俄國,他們組織這類舞蹈團,有時候給他們發勛章,甚至還把他們送到巴黎去,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