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古拉格的囚徒(中)

面對眉頭緊縮的崔可夫和舒米洛夫,我沒敢馬上回答他們的問題。雖然我從後世的書籍網絡上,對古拉格集中營有較為全面的認識,可此時,在蘇聯嚴格的保密機制下,卻還是一個不為公眾所知的保密機構。要是我隨隨便便回答了兩人的問題,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那樣的話,有些事情就不好解釋了。

見我遲遲不說話,舒米洛夫催促道:“怎麽了,奧夏寧娜中校。為什麽不回答我們的問題,你在想什麽啊?”

事到如今,不回答兩人的問題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摘下鋼盔,用手理了理頭發,假裝一無所知地明知故問:“兩位司令員同志,什麽是古拉格集中營啊?難道是德國人關押我軍戰俘的地方嗎?”

兩人聽我這麽說,不禁相對苦笑。舒米洛夫沖崔可夫做了個手勢,有些謹慎地說:“崔可夫同志,奧夏寧娜的這個問題,還是你來解答吧。”

崔可夫無奈地苦笑著對我說:“奧夏寧娜,怎麽說呢,古拉格是內務部主管勞動改造營並監督在押犯的服刑與運輸的分支行動部門。古拉格集中營,就是內務人民委員會管轄下的勞動懲戒營。”

雖然崔可夫只簡單地介紹了古拉格是怎麽回事,沒有提到裏面的從事強制勞動的人員的成分,但我心裏卻格外清楚,被囚禁在集中營裏的人中,除了少數的政治犯,剩下大多數是因為無故曠工,偷竊,或開反政府玩笑而被逮捕並被關進去的。

我連忙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接過他的話題說道:“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從古拉格集中營出來的,都是以刑事犯為主的危險分子。”

舒米洛夫輕輕地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就是你說的意思。上級的考慮還是有道理,要是把他們都打散編進各連隊,有可能會成為部隊裏的不安定因素。”

對於老毛子這種自相矛盾的思維方式,我有時真無法理解,於是我不解地問道:“既然他們不是安定因素,那為什麽還有把他們派到我們的部隊裏來呢?”

舒米洛夫站直身體,揮舞著拳頭,義正嚴詞地說道:“在我們的祖國面臨死生存亡的時候,內務部的領導出於人道的考慮,決定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來贖罪,用鮮血來洗刷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舒米洛夫的這番話讓我似懂非懂,此刻他在我的眼中的形象,不像是集團軍的司令員,反而更像戰爭爆發初期的那些不近人情的政工人員。

等舒米洛夫說完,崔可夫又舊事重提,問道:“奧夏寧娜,你已經知道古拉格集中營是怎麽回事,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們該如何安置這批來自集中營的人員。”他說話用詞很謹慎,在聽到這批來自古拉格的囚徒時,他使用的是人員而不是刑事犯這個單詞,聽他這麽說,我心裏明白他對這些人是抱有同情之心的。

對於這批來自古拉格集中營的人,既要防範他們又要把他們用到最危險的地段,怎麽安置他們,還真令人頭痛啊。我再度摘下鋼盔,用手理著頭發,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麽辦呢?總不能給他們每人發一支步槍,讓他們朝著敵人的陣地沖鋒吧……”

“這個主意真是太妙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舒米洛夫已經拍案叫絕,連聲說道:“奧夏寧娜中校的這個主意真是太妙了。把這些囚犯組織起來,每人發一支槍,讓他們朝著敵人的陣地沖鋒。”

“可是這些人大多數沒有經過軍事訓練,一旦遇到敵人的攔阻射擊,我敢說他們絕對多數的人,都是丟下武器調頭就跑。”崔可夫馬上向舒米洛夫指出這個計劃裏的不足之處。

舒米洛夫背著手在屋裏走了兩個來回,突然興奮地說:“有了,在進攻隊列的後面加上機槍擺上督戰隊。一旦他們後退,督戰隊就用機槍毫不留情地對他們進行掃射。我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進攻是死,撤退也是死。與其恥辱地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下,倒不如迎著敵人的子彈勇敢地沖上去,那樣還有一線生機,還有成為英雄的可能。”

崔可夫說什麽,我沒聽太清楚,我想起了在柳班附近,由日軍敢死隊組織的那次損失慘重的進攻,雖然最後取得了勝利,但敢死隊也傷亡殆盡。接著又想到了《兵臨城下》裏,那群剛穿上軍裝不久的新兵們,端著沒有子彈的步槍,義無反顧地沖向敵人的陣地,在進攻受挫後撤時,全部慘死在自己人槍口下的場景。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擡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暗罵自己:好的建議不提,偏偏出了這麽一個餿主意。要是這種打法在方面軍部隊裏推廣的話,那麽就會有數以萬計的人,因為我的這個建議而枉死。

我這裏的動靜驚動了崔可夫和舒米洛夫,兩人奇怪地問我:“奧夏寧娜,你打自己耳光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