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血戰車站(十)

我們嚴陣以待,準備等德軍再靠近一些就開火。

沒想到卻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德軍前進到離我們陣地還有50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也沒有什麽進攻或者找地方隱蔽的舉動。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甚至摘下頭上的鋼盔,轉身連手中的武器一起交給旁邊的士兵。然後他高舉著雙手,右手裏揚著一條白色的手絹,向我們大步地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看到這發生的一幕,我從掩體後站起身來,和旁邊的盧金面面相覷,半晌才遲疑地問盧金:“德軍這是幹什麽,要投降嗎?”

盧金把沖鋒槍往肩膀上一挎,說:“我去看看。”

“你懂德語嗎?”我有些擔憂地問,如果不懂德語,就是過去也搞不明白德軍的意圖。

“沒問題,我當年和德軍在布列斯特打過交道,懂一些德語。”說著,他邊繞過工事,迎著那個德國兵走了過去。

兩人在鋪滿屍體的街道上,嘰裏咕嚕聊了半天,然後盧金就跟著那個德國兵往德軍的陣營裏走。

“中校同志,我們需要跟上前嗎?”阿古明特、阿吉和伊沙耶夫三人異口同聲地問我。

我仔細查看了一下,看見兩人走得不緊不慢,而那些靠在墻角的德國兵也異常老實地站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便搖搖頭說:“沒關系,讓盧金過去看看情況再說,我也非常想知道這些德國鬼子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阿古明特和阿吉聽了我的話,倒是沒有再說什麽,蹲了下來,端著武器警惕地監視著前方的德軍。只有伊沙耶夫還是不放心,在掩體裏來回地走個不停。

“伊沙耶夫。”我看著他焦急的樣子,趕緊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炮兵連的傷亡情況如何?彈藥還有多少?”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他停住腳步,想了想回答我說:“傷亡了七十多個戰士,迫擊炮還剩下兩門50口徑和三門82口徑的,不過全沒有炮彈了;45毫米反坦克炮一門,炮彈兩發。”

他的回答把我嚇了一跳,剛才的戰鬥中,對我們威脅最大的只有那輛德軍坦克,而我們卻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假如進攻的德軍,是在飛機轟炸和大炮轟擊之後,在大批的坦克掩護下向我們發動進攻,我們能守得住嗎?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阿吉興奮地叫了起來:“盧金回來了!”

我趕緊擡頭向街上看去,果然是盧金回來了,他的身邊走著一名戴大檐帽的德軍軍官,軍官的後面是剛才那名沒戴鋼盔的士兵,士兵雙手握住一杆白旗。

“真的是來投降的!”我說著走出了掩體,沿著被血水浸泡著的街道迎了上前。緊跟在我後面的是阿古明特、阿吉和另外幾個警衛排的戰士。

街道上屍橫遍野,我雖然小心翼翼地邁著腳步,但還是不時踩上德軍的殘肢斷臂。我強忍著惡心繼續往前走著,心裏努力不去想自己腳下踩到的是什麽東西,免得自己忍不住會跑到旁邊把黃膽都吐出來。

再走了幾步,地上全是各種內臟和衣衫碎片,除非踩著過去,否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於是我停下腳步,沖不遠處的盧金喊道:“盧金,把那個德國軍官帶過來!”

盧金和那個軍官走到了我的面前,指著我向軍官介紹說:“這就是我們的指揮員奧夏寧娜中校。”

他正準備向我解釋那名德國軍官時,軍官上前一步,向我立正敬禮,說:“您好,軍官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他這話一出,不光是盧金,連我也愣住了,我啥時候和德國軍官打過交道啊?而且更令我吃驚的,是軍官剛才居然說的是俄語,而且說得非常熟練和標準。

“我們什麽時候見過面啊?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我也搞清究竟是怎麽回事,所以也沒顧得上問他們是不是來投降的,便直奔主題問我關心的問題。

“難道您忘記了?在聖彼得堡外面的普耳科沃高地上,我曾經帶人去收斂過我軍陣亡士兵的屍體,當時您也在場。不過那時候您還是中尉,如今都當上中校了,真是太了不起啦。”說著他還沖我翹了一下大拇指。

普耳科沃高地,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地名,我頓時想起來了。當時過來交涉的是一個舉著白旗的軍官和一個戴著船型帽的蹩腳翻譯,我記憶中舉白旗的軍官和面前這名軍官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想到這裏,我點點頭,對他說:“我記起來了,當時和你一起到陣地前交涉的,是一個俄語特別蹩腳的翻譯。”

“對對,您終於想起來了。那次收斂屍體結束後,我所在的部隊就調到中線,參加對莫斯科的進攻。”

我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冷冷地問:“你現在打算做什麽?率部投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