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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秋江把周瑩到上海的消息告訴了海雲雨,轉眼工夫,海雲雨找到鹽行告訴了鹹鐵成,鹹鐵成聽了,拉上海雲雨說:“少東家來了,咱們先去看看。”

海雲雨說:“午飯後開會就見了,忙啥?”

“我四年沒見安吳堡來人了,你不去我一個人去了。”

“去就去。”

二人跑到裕隆聚賬房,王堅看見說:“海雲雨、鹹鐵成,你們好啊?”

鹹鐵成抱住王堅說:“四年了,想死我了,你們咋才來嘛!”

王堅說:“快見見少東家周瑩少奶奶。”

鹹鐵成轉身見坐在藤椅裏的女人,儀態端莊,臉如滿月,眉宇昂揚,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態。他往前一步雙膝跪下叩頭說:“安吳堡鹹鐵成叩見少奶奶,向少奶奶請安了。”

周瑩剛放下手裏的資料,忙起身扶著鹹鐵成說:“快起來,快起來,往後見了面, 不準再給我行如此大禮了!”

鹹鐵成說:“主仆有別,禮節壞不得。”

周瑩說:“禮節是人定的,場合也得分分,要不然人沒法活了!”

王堅把海雲雨介紹給周瑩說:“這位是絲綢莊掌櫃海雲雨。他和鹹鐵成、代宗是撐起裕隆聚的鐵三角,也是裕隆聚的真正台柱子。”

周瑩高興道:“認識你們我十分高興,我住在十六鋪秦盛和百貨莊李平嶺叔家,你們有時間去看看李平嶺和他妻子尚素雅,他們是咱秦商在上海有影響的人物。”

鹹鐵成說:“我們認識,海雲雨常和他們打交道,生意上有往來。”

“親不親,故鄉人嘛。”海雲雨說,“我們常就秦商的未來發展爭論不休,對秦商現狀更是憂心如焚。時局如再亂下去,連上海這個大商埠怕也要朝夕兩重天了!”

周瑩問道:“時局動亂不是我們所能預料和左右的事,能做到的只能靠自身努力,最大限度地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和受到傷害。在最緊張時,裕隆聚是咋樣進行自我保護的?對此,我想聽你們講講親身經歷。”

海雲雨說:“在動亂最嚴重時,為保護財產不受損失,佟掌櫃想了很多辦法,把銀庫銀兩分散保存到金山、南匯農村埋藏,把絲綢莊的蘇繡、杭繡分散到夥計家中,倉庫降低庫存,這樣風險分散,即便局部遭到兵匪之害,也不會造成大的損失。”

鹹鐵成則說:“海雲雨說的辦法,鹽行只將庫藏現銀做過兩次轉移,鹽不是稀罕東西,沒人對鹽感興趣,所以我省了事。不過事後我聽賬房先生說,分到農村收藏的銀兩,有的埋到啥地方因下雨起水,地勢地形變化找不到,至今還沒找回來!”

周瑩心裏一驚,但卻不動聲色地笑道:“藏銀子的人也太糊塗了,那不就白白便宜了土地爺?”

海雲雨說:“我也這樣想過,並親自和負責藏銀的夥計去南匯、金山查看挖過三四次,連個瓷罐罐也沒挖出來!”

周瑩仍笑著說:“那你可吃虧了,年終分紅丟了銀子,紅利準得少分百十兩吧?”

海雲雨說:“別提了,為這四年了,我每賬年分紅時,就得對夥計們說:兄弟哥兒們,對不起,今年紅利中還得扣除丟掉的銀子!”周瑩問:“夥計們四年扣了多少?”

海雲雨說:“絲綢莊每人平均是一百六十兩!”

周瑩問:“鐵成,你鹽行扣了多少?”

鹹鐵成說:“我那沒海雲雨的多,每人平均一百二十兩!”

周瑩笑出了聲說:“你們少分百十兩,不多不多,也就是上海附近農村一畝地的價錢。瘦不了誰嘛!”

鹹鐵成、海雲雨被周瑩的話逗笑了。

正在這時,佟秋江推開房門進了賬房,見鹹鐵成、海雲雨在笑,問:“笑啥?”

周瑩沒等鹹鐵成、海雲雨反應過來,便說:“我們談到上海街頭流傳的奇聞怪事,有些事十分好笑。”

佟秋江信以為真,說:“上海灘,怪事多,黃浦江的王八會唱歌,老母豬生下了四腳象,耗子娶媳婦貓敲鑼。逗人笑的趣事多著呢。”說著坐下來對周瑩報告道:“少奶奶,我已通知了所有主事以上人員按時到總號開會。上午我在錦秀大酒店為少奶奶一行接風洗塵,讓主事以上人員作陪,席宴結束到總號開會不誤時間。”

周瑩說:“就照佟掌櫃安排辦吧。”

錦秀大酒店和裕隆聚總號在一條路上,裕隆聚總號鹽行、絲綢莊位於東十字路口路南,錦秀大酒店位於中十字路口路北,相距一裏之遙,來去十分方便。佟秋江心想:讓小寡婦到錦秀大酒店開開眼界,見見大世面,樂不思蜀時,玩她於股掌之中何難之有?錦秀大酒店是幢洋樓,高四層,占地四畝多,每天從中午到子夜營業,生意興隆,多是商賈雲聚、政客出入,花天酒地,揮金如土。走進接待大廳,周瑩心想:渭北雖窮富有別,但和上海灘相比,天上、地下景不同,貧賤、富貴命不同啊!這時,一妙齡女郎嬌滴滴走到佟秋江面前說:“佟掌櫃,請隨我上三樓金鳳廳吧。”佟秋江揮揮手示意女郎帶路後,女郎說了一個“請”字,側身向樓梯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