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4/4頁)

院內,莊勇家丁們不停地把灰撒出墻去;房頂上的人,不停地向院外射著箭,拋著磚瓦。眼看就要堅持到五更天了,飛躥的火苗燒上了房頂,成捆的柴草從院墻外拋進院內,石砌磚壘的院墻突然轟的一聲倒塌在地。孫大巴手掄大刀,從火光中沖進院裏。

周玉良銀須飄動著,手中明光閃閃的鋼劍一橫,幾乎在同一時間和孫大巴手中的刀撞擊在一起。

火球從房上掉下來,太師椅被大火吞噬了。成群的匪徒擁進院內,一扇一扇門被踢開,女人們的驚叫和孩子們的哭喊,像刀一樣紮在周玉良心上。他狂舞著寶劍和兒子周海清、周海斌並肩向孫大巴發動攻擊。匪徒們蜂擁著扛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從火中竄出來,女人們的呼救聲沉寂了。孫大巴想喝住搶到銀子往院外跑的匪徒們重新投入戰鬥,沒防周海清斜刺裏一標槍刺來,槍頭紮進肚裏,就在他用手往外拔槍頭的一瞬間,周玉良劍尖一抖,把孫大巴的頭一劍揮掉半個,在收劍時,三名匪徒的標槍把周海清挑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馬三陽率領三十多人,沖進周宅第九院,迎面碰上周玉良的四兒子周海水率領莊勇阻擊,雙方打在一塊。沒幾個回合,馬三陽一刀砍下了周海水的右臂,接著下令:“給我搜,凡周家的人,一個活口也不留!”

烈火一棟房連著一棟房地蔓延著,當馬三陽殺進周宅第十六院時,周海清、周海斌已成了血人,火光中馬三陽攔住周海清、周海斌冷笑著:“你周家要不想斷子絕孫,就放下武器,把藏的金銀財寶拿出來!”

周海清朝馬三陽臉上唾了一口,大聲說:“你休想從我們手裏拿走周家一錢銀子,有本事你自己搶去!”

馬三陽惱羞成怒,左手一擡,照周海清就是一槍,周海斌揮劍向他刺去,馬三陽右手一揚,滴血的大刀一閃,照周海斌肩頭砍下。周海斌連吭也沒吭一聲,咕咚倒在血泊裏。

火舌吞卷著房屋,在大火中跑出跑進的匪徒,直到墻倒屋塌了,才退到村中空地上。馬三陽在混戰中,刀劈了周海水,把周海玉拋進火中活活燒死,才縱馬把十六座已變成火海的宅院看了一遍,狂笑聲中下令自己的人馬迅速撤出村去。

孟店村在烈火中失去了原有的莊重大氣和美麗,周家大院裏寫著“福”字的照壁墻,一堵接一堵地坍塌了,原本為避免邪氣入侵內宅的防線,崩潰成一堆堆焦黑的碎磚瓦礫。曾令周家人感到驕傲自豪的四座看家樓,變成了四座黑中發紅的空殼,樓門口的石獅子在火中爆裂成一片片石屑,戰死的莊勇和家人全被火燒變了形。往日出出進進的人群,此時已消失得一幹二凈,連個影子也難看見了。

孟店村除了仍在燃燒的火,便是滿目瘡痍和灰燼了。

大火的噼啪聲,在黑夜中奏出令人恐懼的音符,火光照亮了樹林和孟店村四周一裏路內的夜空,田野裏的兔子,流竄的狗,四處覓食的狼狐,紛紛向樹林深處逃去。馬三陽和他的人馬,攔住了四十多匹從大火中逃出的馬騾,拖出十幾輛馬車,五輛轎車,把從周家大院裏搶劫到的金銀珠寶,十幾箱銀兩銅錢和數十捆衣物,在火光中搬上馬車、轎車,然後把拉不走的物件,全部拋進火裏,趁著晨曦掩護,迅速消失在田野深處。

孟店村從劫難與火中逃出的人,在馬三陽率隊走遠後,陸陸續續回到仍在燃燒的村子裏,他們想找到滅火的工具,可是一個個全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天剛亮,從三原縣城匆匆趕來的官兵進入孟店村,從廢墟裏把死人的屍骨挖掘出來,擺在村中道路上,由於已燒得無法辨認出模樣,在征得村人同意後,只得就地起火,將屍骨火化,全部葬在村外一處幹涸的池塘裏。

周海潮從昏迷中醒來,被刺傷的大腿和下腹部仍在流著血。他沒有死,他的妻子周胡氏沒有死,四歲的女兒周瑩也沒有死。因為,馬三陽在最後一刻,對他們手下留情。

馬三陽隨自己手下人馬沖進周宅第十七座院時,下令說:“給周家留下這座宅院,院裏沒死的全放了。”

馬三陽手下人馬不明白地問道:“為啥?”

馬三陽哈哈大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我要讓周家活著的人知道,種下仇恨的人,得到的回報是生比死更慘。”

馬三陽把十七號院內所有財物洗劫一空,連周氏族譜也沒有放過。臨出門下令:“把周家祖先牌位全拋進火裏。從今後,他周家先人是誰,讓他們去苦思冥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