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圖謀(第3/7頁)

他厭惡殺戮,可始終難以擺脫殺戮,他如此迫切地追兇,並非為了自己,卻是想為寇祭司討回一個公道。

寇祭司本與世無爭,為何也要遇害?

或者說兇手真正的目的是他孫思邈?

他輕功雖高,兇手畢竟早走了片刻,而且輕身功夫也是極為高明,等他追到方才兇手所在的屋脊處,對手早不見蹤影,只有一行腳印沿著屋脊的白雪一路向東。

孫思邈順著那腳印追去,奔出盞茶的工夫,驀地發現屋脊腳印消失不見。

他略作猶豫,從屋頂跳到一條巷子中,又發現巷中留有一行腳印,那腳印只沿著巷子走了幾步,又消失不見。

若是旁人,只怕會不明所以,孫思邈立即縱身上了一側的高墻躍了進去。

兇手一路行來,到這裏翻墻而過,難道說這裏是兇手的巢穴所在?

孫思邈一過高墻,略怔了下,高墻後是一極大的後園。

冬日蕭條肅殺,花草枯槁,後園滿是荒涼。

兇手腳印從後園一直延伸了出去,過了後園,到了青石板鋪成的庭院後,消失不見。

前方現出了排廂房,其中一間內有燈火閃動。

孫思邈沒有直撲那間廂房,反倒止住了腳步,驀地向後望去。

琴聲突發,一人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背後,一劍狠辣地刺向他的胸膛。

刺客在此有埋伏?

劍映月光,明亮了孫思邈的雙眸,他念頭閃過,動也未動。

眼看那劍將將到了孫思邈胸口時,驀地止住,一寸寸地縮了回去。

劍光寒亮,冷漠了那使劍之人清亮而又憔悴的臉龐。那臉上本有意外和驚喜,可那一刻卻被劍的冷漠偽裝。

“你來做什麽?”斛律琴心垂下了長劍,也垂下了目光。

孫思邈反問了一句:“這裏是東柏堂……將軍府嗎?”

他雖知將軍府就是東柏堂,但只來過一次,不想順著兇手的足印,竟一直追到將軍府內。

難道說刺客是從將軍府出來的?

斛律琴心臉色數變,終於只是道:“你走吧,我當沒有見過你。”

“我既然來了,怎麽會走。”孫思邈道。

斛律琴心花容失色,持劍的手有些發抖:“你白天時不能和我義父交手,到晚上也不會多一分勝算!”心中卻想,他和義父交手,我會幫誰?

孫思邈啞然失笑道:“你以為我來這裏是對將軍不利嗎?”

“不是嗎?”斛律琴心忍不住道,驀地臉色異樣,持劍的手抖了起來。

她那一刻只是在想著,他不是為了將軍,那是為了我嗎?

就聽孫思邈道:“我是為了殺人兇手來的。”斛律琴心嬌軀立僵,蹙眉道:“殺人兇手?”

“不錯,此人殺了和我一起來的寇祭司,又要暗算我。”孫思邈沉吟道,“我追他到了這裏……”

斛律琴心一顫:“兇手是誰,你看清了嗎?”

她那一刻突然有個猜測,只是實在驚心,不敢深想下去。

孫思邈搖了下頭,一字字道:“我雖不知他是哪個,可一定會把他找出來!”他口氣中不但有少見的憤怒,還有無邊的決心。

斛律琴心又是一抖,遲疑道:“那你還在這做什麽?你最好趕快離開這裏去找兇手,不然……”驀地發現孫思邈向她身後望去,斛律琴心立即收聲。

她緩慢地轉頭望過去,發現不遠的樹下站著一人,看起來比樹還要高大。

樹倒下的時候,那人看起來都不會倒下。

那人正是斛律明月。

天上月明,可也亮不過斛律明月眼中的鋒芒。

孫思邈望著他,他也在望著孫思邈:“你不用找了。”

“哦?”孫思邈應了聲,目光中滿是詢問。

斛律明月踏前一步,一字一頓道:“兇手就是我!是我殺了你的同伴!”

斛律琴心驀地感覺周身乏力,腦海嗡鳴,她早有這個懷疑。

如果孫思邈白天說的是真的,那齊國滅道一事本就理虧,斛律明月更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

祖珽肯定早知道真相,因此才會那麽害怕,他怕揭穿真相後,斛律明月會對他不利,齊國上下,所有人對斛律明月都是又敬又怕。

斛律明月不會敗,也不能敗,他絕對不能容忍這件事的真相泄漏出去。

因此他雖在白日放過了孫思邈和寇祭司,但到晚上隨即殺了寇祭司,又想除去孫思邈!

除了斛律明月,這天底下還有誰會對這兩人同時下手?

孫思邈表情驀地變得極為復雜,似有憤怒,似有悲哀,其中似乎還有些憐憫之意,他緩緩地吸氣,雙拳已經悄然握緊。

斛律明月將他的細微舉動全部看在眼中,冷哂道:“聽聞你習得了天衣劍法?”

不聞孫思邈否認,斛律明月又道:“天衣無縫,天衣無敵。”

孫思邈終於開口:“天衣或許無敵,人卻有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