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情

這本是針對張裕的一個局。

樹上那人不但是個高手,看起來還對張裕極為了解。

他先用言語吸引張裕的注意,再用舉止勾起張裕的好奇。他說了那些話,固然是為放出“極樂煙”做準備,更深的用意卻是派人潛到張裕的身後將冉刻求悄然掉包,伺機暗算。

若沒有樹上那人危言聳聽,任何人潛到張裕身旁都是不易,更不要說將冉刻求掉包。

樹上那人顯然有十分的手段,不但吸引了張裕的全部心神,還料到張裕要逃的舉動,早在樹上布下了大網,居然將張裕困在了網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樹上那人深知張裕的本事,知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見張裕一落網中,就立即撲來再補一劍。

那人雖手持木劍,看似個畫符的道士,但勁力所貫,一劍刺入,不亞於鋼刀利劍。

一劍入網,就將張裕刺了個對穿。

那人卻是一怔,霍然發現,網中不過是張裕的衣衫。

陡然有虎嘯聲在那人身後響起。那人毫不猶豫立即轉身,就見張裕鬼臉迅疾接近,有拳頭如缽,痛擊而來。

那人立即橫劍。

“啪”的一聲響,木劍折斷,樹上那人借勢倒飛,撞在一棵樹上,嘴角有鮮血溢出。張裕憤怒一擊,他也是接不下來。

張裕卻不再追擊,再次沖天而起,直上樹巔,身形再一晃,消失不見。

那人擡頭上望,也不抹去嘴角的血跡,只是喃喃道:“極樂煙、紙中仙、絕命天……張裕,你中了道中鬼哭神嚎三禁咒,我不信你還能逃到天上去。”

樹蔭碧煙中,那人臉上也如蒙上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神色。

那人看了手中木劍一眼,見上面一道血痕尚存,突然道:“正一,冉刻求如何了?”

碧色煙霧未散,煙霧中走出一人,眉目細長,赫然是響水集出現的茅山宗弟子姚正一。

姚正一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師尊,他只是昏過去了。”

他身為茅山宗四大弟子之一,稱呼那人為師尊,不問可知,傷張裕那人當然就是茅山宗的一代宗師王遠知——江南道教第一人!

可王遠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都是道中之人,他為何要對張裕下手?

姚正一見王遠知沉默,低聲道:“師尊,要不要把他弄醒?”方才就是姚正一潛到冉刻求身後掩住他的嘴,迅疾弄昏了他。

“他醒後,你當然知道對他說什麽了?”王遠知突道。

“弟子知道。”

王遠知微微點頭,望向地上的冉刻求許久,喃喃道:“看起來還真的很像。他真的姓張?”

姚正一道:“這點應該不假,張裕和他似有關系,不然不會決定收他為徒。只是……他只是像而已,並沒什麽本事的。”

他們二人都說個像字,卻沒有說冉刻求像誰。

“有沒有本事無關緊要了,這件事不用有本事就可做到,只要他能知機。”王遠知淡淡道,“你處理余事,為師先走一步。”

姚正一躬身送走王遠知,轉身望了冉刻求半晌,手一揮,有股淡煙過了冉刻求的鼻端。

冉刻求打了個噴嚏,立即醒來。他似還有些懵懂,等看清姚正一的時候,吃了一驚,叫道:“張裕呢?姚道長,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對姚正一竟似極為熟絡,又道:“你說去請王宗師來收我為徒,那王宗師呢?”

姚正一輕咳一聲:“師尊來過,從張裕手中救了你。因為要追張裕,又離開走了。”

冉刻求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不是說好了,你從響水集把我帶到建康,就是請王宗師收我做徒弟。他來了又走,我怎麽辦?”

“你莫要急。”姚正一微笑道,“如今茅山宗正缺乏人手,你又是骨骼清奇,師尊一見你就很喜歡,決定收你為弟子。”

冉刻求舒了口氣,微笑道:“姚道長果然言而有信。”

“可世上沒有平白掉到嘴裏的包子。”姚正一緩緩道。

冉刻求皺了下眉頭,半晌才道:“當初他們要暗算孫先生,孫先生讓我先逃,可嚴太玄卻不想放過我……幸虧道長打倒了他,救下我。”

他緩緩述說著當晚的情形,實際上是在整理著思緒:“你救下我,立即就帶我到江南,將我先安排到這裏做個道人,讓我莫要和任何人接觸。你去找王遠知宗師,求他收我為徒。”

他心中其實一直都在奇怪,奇怪姚正一居然對他這個小人物這般熱心盡力。

姚正一道:“你做的不錯。人要得到什麽,當然得要遵規矩才好。”

冉刻求臉色微紅,心中有些苦澀。他暗想:因此我一到這裏,就閉門不出,怎想到送簽時碰到了孫先生和慕容晚晴,也見到了張麗華,見到他們沒事,我真的很開心。可我為守承諾,這才對他們避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