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黃雀(第3/7頁)

孫思邈並不回話,只是皺眉思索,喃喃道:“他的用意只怕沒有那麽簡單。”

冉刻求只以為孫思邈在說穆提婆,暗想這有什麽不簡中的,一個女人喜歡上個男人,天王老子都敢得罪,只是不想男人喜歡上男人也是這麽癡情。

河面不寬,船兒很快就靠了岸。

眾人都是舒了口氣,張三道:“下一步怎麽辦?”

“我們先出城。不過出城之前,要和我叔叔先聯系上。”碗兒立即道。

王五道:“不錯,聯系他後,馬上出城。”他為人沉穩,早看出這次劫獄是那廚子和碗兒一手策劃,雖說眼下穆提婆放眾人離去,但事後斛律明月若追究起來,只怕那廚子脫不了幹系。

孫思邈還在思索中,跳下岸來,望著前方的木棚道:“你怎麽會來救我?”

冉刻求立刻挺直了腰板,大義凜然道:“孫先生,小子感覺斛律明月這次做的大錯特錯,又敬你高義,感覺你這樣的人若呆在牢中,實在沒有天理,這才想無論如何也要救你,方不負天下這個義字。”

他說得慷慨激昂,自己都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孫思邈望著前方道:“你不該救我的。”

冉刻求一怔,不待多說什麽,就聽到前方暗處傳來一聲冷笑。

那冷笑聲十分低沉,但卻異常清晰地傳到他們的耳邊,眾人一聞那笑聲,不知為何,只感覺一顆心仿佛都凝了冰,一直沉了下去。

笑聲還激蕩在半空,就聽前方有人道:“他的確不該救你的。”那聲音低沉暗啞,但威嚴無限,其中又帶著無盡的落寞孤獨之意。

張三性子最急,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已亮在手上,前沖兩步,喝道:“是誰,滾出來!”

孫思邈臉色一變,喊道:“小心。”

他話未出口,空中就見一道暗影飛來,竟如墨藍夜中劃過了一道黑色的閃電。

張三大叫一聲,竟被那黑色的閃電擊得飛起數丈,“嗵”的一聲響,淩空釘在了樹上。

這時半空才有“嗤”的一聲響,如西風撕裂;“嗡”的一聲響,弓弦發出琴鳴之聲;“鐺”的一聲響,張三手上的匕首方才落在地上。

眾人大駭,除孫思邈外,都是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這才發現張三是被一箭射中。

原來,剛才有人射出了一箭——箭如閃電。

閃電也不如這一箭的淩厲威嚴。

究竟是誰,可發出如此驚心奪魄的一箭?

眾人再望前方暗處,眼中都露出驚怖畏懼之意。

一箭射出後,再無箭、無笑、也無言,只余那一箭的殘念余聲還回蕩在眾人的腦海之中。

孫思邈望著暗處,那一雙明亮的眼突然帶分滄桑凝重的莊嚴。

這時,張三發出一聲悶哼,疼得臉色發白。那一箭並未要了他的命,只是射中他的肩胛,將他活生生地釘在樹上。但這一箭的痛苦,實在比要他命還要難受。

孫思邈聞聲,竟不顧前方殺機重重,突然閃身到了張三的身邊,撿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手一揮,先削斷了箭頭,再一揮,又削去了箭簇,然後一手扶住張三,一手抵在張三肩胛露出的那一分箭杆處,臉上霧氣一現。

張三又是哼了一聲,疼的五官移位,鮮血從肩頭淋淋而下,可那入體的箭杆已被孫思邈逼出了體外,掉了出來。

孫思邈撕裂外衣,眨眼的工夫,就將那傷口包紮穩當,這才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救人的手法簡單有效,但那片刻的工夫,冉刻求一顆心幾乎都要蹦了出來。他雖也關心張三,但更知道暗夜中,還有個奪命閻王隨時會射出冷箭,這時候孫思邈如此做,幾乎是將性命交在了對方的手上。

可黑夜中始終沒有第二箭射出,他為何會錯過這出手的最好機會?冉刻求想不明白。

孫思邈上前兩步,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望著暗處,終於開口道:“秦月漢關亂烽煙,定軍槍出定江山;河西江表英雄業,問鼎箭前淚不幹。三十年來,這幾句話流傳到大江南北。在下雖也早聞斛律將軍槍箭雙絕,以定軍槍、問鼎箭笑傲天下,讓英雄俯首,但今日得見,才發現果然名不虛傳。”

碗兒臉上塗著厚厚的粉讓人看不清表情,聞言眼中卻露出驚凜之意。

冉刻求更是心如雷擊,望著黑夜又退一步,嗄聲道:“斛……斛律明月?”

他顯然做夢也沒有想到,雖逃出天字獄,卻還是逃不了斛律明月的算計。斛律明月竟會來此,而且正在等著他們。

那木棚一下子就像燃了起來,亮了金水河面。

仔細一看,才知道非木棚燃起,而是許多火把瞬間燃起,每支火把均是握在一名鐵盔鐵甲的軍士手上,一眼望去,手持火把的兵士幾乎如天上繁星亂閃。

只有星光閃爍,那些人卻無半分聲息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