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夫三國一體(第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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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2月7日晚,3個共和國參加的斯拉夫峰會以晚宴開始。晚宴上,葉利欽姍姍來遲,其他人都在等他。這位俄羅斯總統剛坐下,就發現自己正對著克拉夫丘克,兩人的強強對話,使其他與會者,包括白俄羅斯領導人,都變成談判過程的見證者。他們的會談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其他人只是說了幾句話,祝賀3個東斯拉夫國家的友誼,試圖緩和會談的氣氛。

葉利欽一開始履行了幾天前對戈爾巴喬夫的承諾,當時他告訴了蘇聯總統他即將與烏克蘭和白俄羅斯領導人會面。他將戈爾巴喬夫和共和國領導人幾周前在新奧加廖沃討論的聯盟協議文本放到會議桌上,並代表蘇聯總統要求克拉夫丘克簽字。葉利欽又說,他會緊隨其後的。“我記得克拉夫丘克聽到這番前言時苦笑了一下。”白俄羅斯外交部長切赫·克拉夫琴科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戈爾巴喬夫提出並由葉利欽帶到域斯格裏的協議賦予了烏克蘭修改協議文本的權利,但是只有在簽署後才生效。即使克拉夫丘克曾經打算根據自己的特別條件加入聯盟,這也是一個陷阱。克拉夫丘克不會跳入這個陷阱。戈爾巴喬夫沒有提出新內容,葉利欽只帶著戈爾巴喬夫的首肯去了比亞沃維耶紮。克拉夫丘克拒絕簽字。[15]

克拉夫丘克拿起了他的主要談判武器。為了重新獲得主動,他向葉利欽和舒什克維奇展示了烏克蘭公投的結果。“我根本沒有料到,”他後來回憶道,“俄羅斯人和白俄羅斯人會對投票結果如此驚奇,尤其是在傳統的俄語區——克裏米亞和烏克蘭南部及東部地區。大部分非烏克蘭人(烏克蘭共有1400萬非烏克蘭族人)如此積極支持政治主權,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意外。”

據克拉夫丘克說,葉利欽對此尤其印象深刻。他問:“什麽,頓巴斯也投票贊成?”

“是的,”克拉夫丘克回答道,“沒有一個地區的票數低於一半。你看,情況已經大大改變了。我們必須尋找其他解決辦法。”

隨後,葉利欽另辟蹊徑,他談到了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共同歷史、傳統友誼和經濟聯系。克拉夫琴科覺得俄羅斯總統真誠地試圖挽救聯盟。克拉夫琴科回憶道:“但是克拉夫丘克並不妥協,他面露笑容,神色安靜,避開了葉利欽的爭論和提議。克拉夫丘克什麽都不想簽!他的觀點再簡單不過了。他說道,烏克蘭在公投時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道路,這條道路就是獨立。蘇聯已不復存在,議會不會允許他參與建立任何形式的新聯盟。烏克蘭也不需要這樣的聯盟:烏克蘭人不想把一個枷鎖換成另一個枷鎖。”[16]

葉利欽的得力幹將布爾布利斯也將埋葬新聯盟的想法歸因於克拉夫丘克。“在這裏,確實,克拉夫丘克是所有聯盟反對者中最堅持也最固執的一位,”他後來回憶道,“很難說服他有一丁點融合的可能。盡管他是個明理之人,但是他覺得公投結果制約了他的選擇。克拉夫丘克向我們解釋了上百遍,對於烏克蘭而言,根本不存在聯盟協議的問題,融合是不可能的。這根本是癡人說夢:任何聯盟,甚至改良過的聯盟,無論有沒有中央都不可能實現。”討論陷入了僵局。葉利欽的法律顧問沙赫賴後來回憶說,烏克蘭代表團中的民族運動的代表抱怨說:“我們在這兒什麽都做不了!讓我們回基輔吧。”另一個版本則是,克拉夫丘克對葉利欽說:“回到俄羅斯後,你的身份是什麽?我是烏克蘭人民選出的總統,你的職責會是什麽——戈爾巴喬夫的下屬,和以前一樣?”[17]

既然克拉夫丘克拒絕簽署聯盟協議,葉利欽宣布沒有烏克蘭的話,他也不會簽字,克拉夫丘克認為事情迎來了轉折點。此時,他們才開始探尋一個替代蘇聯的新結構。克拉夫琴科將討論方向的改變歸功於烏克蘭總理福金。福金並沒有直接反駁克拉夫丘克,而是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克拉夫琴科回憶道:“福金一直援引拉迪亞德·吉蔔林(英國小說家、詩人,出生於印度孟買)的話,開始說起血緣的召喚,兄弟同胞的團結,說起了大家的民族同根。在溫柔的語調和言辭烘托之下,他說的一切都顯得很對。當克拉夫丘克開始反駁時,福金提出了經濟問題。”據說,直到那時克拉夫丘克才說:“那麽,鑒於大多數人希望達成一個協議……那就讓我們想想這個新結構該是什麽樣子。也許,我們確實不應該分開。”[18]

會議桌上的談話進入了更具建設性的階段。葉利欽堅持認為會議不應該光說不做。俄羅斯總統建議專家起草一份三個斯拉夫共和國之間的協議,由各國領導人於第二天簽署。大家都同意。克比奇後來回憶道,葉利欽問沙赫賴和科濟列夫有沒有做什麽準備。他們回答說只有尚不成文的草稿。葉利欽命令“少壯派”與白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一起起草一份新協議。專家走後,葉利欽發泄了對戈爾巴喬夫的不滿,據這位俄羅斯總統說,戈爾巴喬夫在國內外都失去了信譽,西方領導人擔心蘇聯將難以挽回地走向解體,而核武器將會失控。據克比奇所說,葉利欽告訴大家:“必須讓戈爾巴喬夫下台。受夠了!……不陪這位沙皇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