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利器(下)(第2/2頁)

十六阿哥嘆了口氣,道:“孚若,我也是俗人,不能斷絕貪鄙之心。這回卻是個大難題,是要保平安旁觀,做個無權無名的宗室,還是為了賺個王爺的帽子卻搏一搏,我心亂如麻,委實敲不定主意。”

外人不知,九門提督隆科多是四阿哥人,曹颙卻是知道的。

有這樣一位執掌京城駐防的武將,即便那傳位的詔書上不是四阿哥的名字,四阿哥也有資格爭一爭。

要是歷史沒有太大變化,四阿哥的即位就在數月後。

十六阿哥此時賺個“擁立之功”,如願的可能性極大,後果如何卻不得而知。

曹颙能勸的都勸了,說多了反而沒意思,就閉口不言。只是他腦子裏莫名閃出一個念頭,人都怕死,誰都希望自己長命百歲。

康熙四月時,身子還康健,遣走十四阿哥也說得過去;如今龍體不豫,是不是該下旨意,召十四阿哥回京?

即便不打算傳位十四阿哥,也不會留他在西北掌兵吧?

……

熱河往南十裏,山林中。

驛道上,兩騎疾行而來,“塔塔”的馬蹄聲,打算山林靜寂,驚奇一群飛鳥。

馬背上兩人,穿著尋常兵丁服飾,看著並不惹眼。因聖駕在熱河,從京城到熱河的公文往來,都是由驛站送達。所以,官道上常有驛丁出沒。

待到一處拐彎處,卻是有山石碎落,擋住了一半道路。

那兩個驛丁忙勒馬,要從旁邊繞行。

隨著“嗖嗖”的幾聲,寒光閃過,這兩個驛丁被射透,哀嚎兩聲,從馬背上落下。這兩匹馬被流箭滑過,被驚慌之下,開始嘶鳴。

山林兩側,出現幾個淺灰色人影,將地上兩個驛丁的屍體擡到馬背上,而後將地上的血跡覆蓋,牽著馬匹,迅速隱入山林……

……

九月十六,聖駕啟程回京。

當眾人途徑那處官道時,早已沒有落石痕跡,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十三阿哥坐在馬車裏,心裏卻是不安生。

這馬車因是供長途用,所以裏面很是寬大。除了十三阿哥,馬車裏還坐著一人,穿著護軍兵丁服侍,看著很是不起眼,道:“爺,尤四已經失蹤了三日。兩間房驛站的兄弟送信來,有人冒用了尤四的腰牌,雙人雙騎,往甘肅巡撫衙門處行文。”

十三阿哥點點頭,道:“稍安勿躁,你使人留意些就是。”

那尤四不過是個小人物,那侍衛也沒做他想,又回了幾件雜事,才在間歇時,下了馬車。

馬車中,十三阿哥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使勁地攥著拳頭,臉上說不出是悲是喜。

旁人不知道,他卻是曉得的,雍親王府的長吏戴錦四日前回京,就在尤四出事前一日。

在這個時候,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會使人費思量。

按照規矩,十三阿哥當立時將這些得來的消息稟到禦前,等著康熙裁決。

然而,十三阿哥卻是垂下眼瞼,低聲道:“終是到了兩難之時……”

此時的四阿哥,壓根就不知道,他最信賴、親近的弟弟,手裏已經抓住他的把柄。他的生死榮辱,許是就在十三阿哥翻手之間。

最自在的,莫過於曹颙。

他既能勸十六阿哥不要貪功,自己更不可能現下去抱四阿哥的大腿。嗣皇登基什麽的,曹颙想都不樂意想了。

他前幾日上的關於糧種改進與二季稻推廣之事的折子,康熙已經批回來。讓他擬詳細的折子,曹颙上路後,就開始列詳折。大致的意思,就是個濃縮的農業五年規劃。

因許多農耕數據,都在戶部,曹颙手頭不足。所以他粗略擬定後,覺得不足,就沒有遞上去,只等著回京後,補充完後再說。

恒生不肯坐車,跟著弘歷的幾個侍衛,騎馬而行,偶爾到曹颙的馬車處,給父親請安。

塞外生活半年,使得恒生變化甚大。因為他上邊有天佑,小時候行事,全賴兄長定奪,如今這半年,所見所思,比他以往認知都多的多。

他仍是不善言辭,但是眉頭已經添了堅毅之色。他還是打心裏崇拜自己的父親,認定這個並不算健碩的男人,是自己始終要仰望的大樹。

這樣的恒生,在看到京城的城墻時,卻是不自覺地紅了眼圈。

終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