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口風

到了圍獵結束,大宴來朝的蒙古王公時,康熙已經臥病,鮮少在人前露面。營地中,風聲就有些不對,但是沒有人敢揭開來說,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窺探著。

隨扈皇子阿哥眾多,連著數日宴飲,加上朝廷的例行賞賜,使得這些蒙古王公滿載而去。

看著蒙古各部行營拔營後,十六阿哥低聲咒罵兩聲,問曹颙道:“要到什麽時候朝廷才能不用再飼養這些塞外狼群?”

曹颙曉得,十六阿哥這是犯小心眼,心疼內庫那一百多萬兩銀子了。

行圍雖有練兵之實,但是名義上還是天子狩獵,康熙愛惜名聲,這相關支出,多出自內庫。

偏生這幾年進項少,開支多,又什麽修園子,鋪路什麽啊,銀子跟流水似的往外花,十六阿哥子自然要跳腳。

曹颙沒有接十六阿哥的話,朝廷固然防範蒙古人,但若是蒙古人沒了,怕是他們也不得安心。

如今國家人口數,數千萬,滿人不到百分之一。對於龐大的漢人人口數,滿清朝廷始終存了畏懼之心。

他們極力推崇禮教孔道,就為了讓百姓更加順從,為了更好的統治這個國家。他們卻忘了,在他們想要更要的統治奴役漢人時,他們也漸漸被同化。

蒙古人始終不安生,時不時地來場小動亂,這也引得朝廷一致對外,轉移了視線。要是四海升平,還不知道會生什麽事端,所不定朝廷就要將重點放到內部。

十六阿哥不過是抱怨一句,該忙還要去忙。

今日蒙古行營移營,明日聖駕就要啟程回熱河。

曹颙反而清閑下來,公文三日一閱,今日正得閑。

他同十六阿哥別過,漫步往自己帳子去,走到一半,就遇到獨行的十三阿哥。

“十三爺!”曹颙趨行幾步,近前道。

十三阿哥穿著行服,笑吟吟地看著曹颙道:“現下得空不?明兒就拔營了,去跑一圈馬?”

前幾日,每日都有騎馬摔跤比賽,蒙古兵丁對戰滿洲八旗。十三阿哥身份尊貴,又過了少年熱血的年紀,同其他皇子阿哥一眼,端坐於高台。

他心裏,可是憋得慌?

看著十三阿哥不經意流露出的希翼,曹颙將婉拒的話又咽了下去,點了點頭,道:“好,那臣現下去換衣取馬,稍後再同十三爺匯合。”

十三阿哥應了,兩人約好了匯合地點,各自去準備。

曹颙回了帳子,換下身上的補服,也穿著行卦,牽著自己的棗紅馬,叫了幾個隨從,到了兩人約定之地。

兩人雖都隨扈禦前,但是反而沒有說話的機會。

十三阿哥早年被厭棄,就是因交遊廣泛,涉及太子廢立之事。這一下子,就沉寂了十幾年,早已磨平了十三阿哥的銳氣。

因這個緣故,十三阿哥如今行事,不能說戰戰兢兢,也是中規中矩,不敢有半點差池。

在人前,別說是曹颙,就是四阿哥,十三阿哥也鮮少主動招呼。

這樣的十三阿哥說起跑馬,許是有三分興致,另外七分便有不同的意思。

少一時,十三阿哥在侍衛的簇擁下到了。

出了營地,轉過東邊小丘,就是一塊遼闊的操場。

晚秋時節,格外晴朗,瓦藍瓦藍的天空,連天的草原,遠處有河流蜿蜒。這朗闊的景致,看得人心裏也豁達幾分。

十三阿哥讓侍衛們與曹家的隨從留守,指了指遠處的河流,對曹颙道:“就是那河邊,看誰先到!”

“好!”曹颙翻身上馬,等十三阿哥一聲令下,就舞動馬韁,沖了出去。

因為草原上視野遼闊,那條河流看著不遠,但是一陣疾馳下來,也足有十來裏的距離。

等到曹颙帶著喘息,在河邊勒馬叫停時,就見遠處那留守眾人都成了小黑點。

曹颙輸了,不是他騎術差,或者故意讓十三阿哥,而是十三阿哥得了匹好馬。禦苑中精挑細選的馬,又值壯年,速度不錯。

十三阿哥翻身下馬,任由馬匹去吃草喝水。

他長籲了口氣,臉上已經沒有早時的笑模樣,眉頭成了一個“川”字。

“曹颙,皇阿瑪身體怕是不大好。”十三阿哥揉了揉眉心,直言道。

曹颙聞言,心裏跟著一顫。

看來,營地中,並不如表現出的那般太平。康熙健康與否,多少人關注,但是誰也不敢明著露出點什麽。就是十六阿哥所知,也是有限。

十三阿哥對曹颙說這一句,固然是顯示兩人親近,卻也將曹颙拉下水。

即便兩世為人,曹颙也從不敢小瞧這些皇子皇孫的智慧。

要是為求謹慎,曹颙就當擺出義正言辭的模樣,勸誡說:“十三爺,還請慎言。”

不過,如此一來,就得罪了十三阿哥。

曹颙不知十三阿哥此舉是試探,還是旁的,聽完後不管心裏想什麽,眼神已經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