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渡佛(第2/4頁)

這“額氈”是蒙語主人的意思,從跪下這一刻,巴根已是從自由人成了大喇嘛的牧奴。

曹颙站在大喇嘛身側,看著這一幕,卻是有些意外。

原還以為大喇嘛發了慈悲心,要收這漢子做個徒弟,沒想到卻是收了個心甘情願任其驅使的奴隸。

再看看大喇嘛隨行僧侶、侍者、奴隸等級分明,曹颙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卻多了幾分好笑。

這就是所謂“無上佛法”,這其中的等級森嚴不亞於俗世。

他的眼睛掃過眼前的這片墳地,想著在這草原上還不曉得有多少人因去年冬天的雪災受難,心裏實是沉甸甸的。

那位使得蒙古人畏懼的“博格達汗”,派了不少人到草原上傳授捕魚之法,卻是不曉得如今河流裏的魚兒們運氣如何……

想來蒙古王公會為朝廷恩賜的錢糧上折子謝恩,這領民自是“承聖主恩典”,沒有因饑荒凍死之人。

這才能昭顯朝廷的恩典,康熙的“仁慈”……

到底是占了地廣人稀的好處,這巴根家這樣的土饅頭,許是散落各地,不用再入大家的眼。

不過一兩日,這一行中的氣氛就緩和起來。

每到日落駐紮的時候,人們雖不能說是載歌載舞的,但是都沒有了之前的沉重。

有變化的,只有曹颙與大喇嘛兩個。

曹颙有些想家了,見識過這遼闊草原與天災無情後,他開始想家了。

做歷史的旁觀者,安安分分地過自己的日子,不就是他之前的追求麽?如今,卻是“代入感”越來越強。

有的時候,他不禁生出負疚感。

要是自己能想到“大災後必有大疫”,再想出應對之法來,那會不會使得這世上少死些人?

每想到此處,曹颙又覺得自己可笑。難道自己是萬能的佛祖麽?想著要普度眾生?

就是康熙那樣的君王,大喇嘛這樣的高僧,都是因利益不同,所看的、所照拂的民眾都有不同。

自己這邊,卻是一不小心,站在雲層上,俯視眾生,真真是個博愛。

人活天地間,都當背負責任,自己的責任到底是什麽?

這負疚感與滑稽感交叉輪換,使得曹颙變得有些迷糊了。

大喇嘛之前也是沉寂,發現了曹颙的迷惑後,卻來了精神,又開始在曹颙面前宣傳“戒、定、慧”來。

“覺而不迷、正而不邪、凈而不染”,以六度修福慧資糧成就佛陀色、法二身,以“無二正見”破除三界煩惱障蔽……

“嘟嚕嘟嚕”的蒙語經文,聽得曹颙的耳朵都“嗡嗡”響。

甚至在他做夢的時候,都夢見這大喇嘛在講“功德圓滿”、“來世善報”。

這一番轟炸下來,卻使得曹颙從迷糊中變得清醒起來。

不是他不敬重大喇嘛,褻瀆佛法,而是每每聽到大喇嘛一本正經地說“戒、定、慧”這三個字時,曹颙都能很不曉事地想到另外三個被曲解的字。

想到那三個字,再看“戒、定、慧”,這口號就只是口號了,渲染力減了不少。

不曉得是他慧根不深,還是他生性涼薄自私,他終是收起自己的“慈悲心腸”,氣定神閑地瀏覽起杭愛山下的景致來……

大喇嘛將曹颙的變化看在眼中,似乎也察覺出他的堅定,心裏終有不甘,同曹颙說起佛來。

曹颙只是聽著,有時候見大喇嘛太過得意的時候,也將清涼寺那邊聽來的賣弄一兩句。

大喇嘛初是發怔,隨後卻像是啟蒙的頑童,追問起禪宗修行細節,對比其與黃教顯密雙修的不同。

曹颙雖不是和尚,也不是居士,但是自小在老太君身邊耳濡目染,加上去寺廟的那幾年,對禪宗修行也能說出個一二來。

大喇嘛聽了,都是沉思,隨後對比出兩種修行方法的差異與優劣來。

說起這些,曹颙對以修行“戒律”為主的顯宗沒什麽興致,最留心的就是那帶著幾分神秘色彩的“密宗雙修”了。

喇嘛教雖說不娶妻、不殺生、不喝酒,但是卻不戒色、戒葷。

按照曹颙後世所知的說法,這所謂的“密宗雙修”,就是男女修行,就是滾滾床單什麽的。

不曉得是不是大喇嘛年老體衰,有心無力的緣故,還是其他的,他身邊服侍起居的多是僧童,管理外事的則有仆人管家。

其他的僧侶,有幾個年長之人,卻是帳篷裏帶著年輕女奴的。

因這個,赫山與仕雲他們私下裏還曾說過一遭,嘴裏說著不堪,心裏卻也是羨慕的。

曹颙到底年輕氣盛,如今算算日子,又是離家兩月。

換作其他人,還有沿途蒙古女奴待客的機會。曹颙在大喇嘛身邊,又是背負聖旨,還有顧忌“西北軍情”,這“天使”的架子還是要端的。

杭愛山南麓,沒有了北麓的荒涼,水草最是肥美,這邊聚居的蒙古部落也有不少。其中,有些蒙古王公台吉都修建了府邸定居,生活飲食漢化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