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山匪(第2/3頁)

如今這個案子,明顯蒙陰縣令梁順正已是無能為力,就算曹颙接了,別的官員心中也不會別扭。更不要說,他一言一行,都依律法行事。邱老漢因越級上告挨了板子,就算以後別人想要學著行事,也要掂量掂量後果如何。

邱老漢挨完板子,人已經站不起來,被人攙下去錄口供去了。

因被這“擊鼓”的事一耽擱,大家的興致都有些寥寥。有人不禁悄悄打量曹颙,看著這新上任的道台老爺是不是“勤政愛民”、連帶著接風宴都免。

誰想到,這下堂後的曹颙臉上去了方才的冷冽,帶著笑意對諸人道:“各位同僚特意來沂州,本官不勝感激,早在金玉樓訂了幾桌酒菜,若是各位賞臉,咱們這就過去吧!”

這一招雖然算不上是“反客為主”,但是也足夠讓大家面面相覷,摸不到頭腦了,但是上司有令,誰會不賞臉。

這頓酒吃下來,王經歷與馬都事都與大家混得熟透,什麽同鄉啊、同年啊,明明差了幾個省份,十來歲的年紀,也不知是打哪裏論起的。煞是親近,若是讓人見了,怎麽也看不出大家是初次相見。

曹颙這桌,是兩個知州,一個守備,並一個正五品同知陪著。葉敷與曹颙見過幾面了,又有同門之誼,行事隨意許多。

沂郯海贛同知嶽喜本雖然叫這個名字,但是並不姓嶽。嶽喜本是滿語“韜略”的意思,他是滿洲正白旗人,滿洲老姓喜塔拉氏。若是論起來,不僅與曹颙同旗,就是從覺羅府那邊說起來,覺羅太太算是他遠房的姑母。正是因與曹家姻親的緣故,曹颙外放山東後,嶽喜本也收到家族的信。

喜塔拉氏也是正經的後族,滿清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母親,就是喜塔拉氏之女。只是當年受鰲拜的牽連,開始漸漸衰落了。否則,像嶽喜本這樣的嫡支子弟,也不可能到這個偏僻地方,混個五品同知來。

在坐諸人中,嶽喜本應是對曹颙底細知道的最詳盡之人,只是既然曹颙穿著四品官服出來見大家,並沒有端出郡主額駙與一等男的身份,那他也不是多嘴之人。

守備田畯心中頗為忐忑,不知曹颙認出自己沒有,又不便相問,就只是埋頭喝酒。他總覺得曹颙與兩年半前相比很是不同,但是見他沉默少言,只是略帶笑意聽大家閑話,偶爾接一句“嗯”、“哦”之類的,其余並不多話,又隱隱與那年酒樓遇到的少年相重合。

……

道台衙門裏,莊先生與兩個刑名師爺研究邱老漢的案子,都覺得甚至棘手。莊先生對沂蒙山匪早有耳聞,因山東天災較多,若是年景不好的時候,匪患就較為嚴重。

幾十年間,沂蒙山匪剿了幾次,大大小小也砍下不少匪首,但仍是屢禁不絕。起初,還有武官想要借著“剿匪”來升官發財,最後卻落得灰頭土臉,連頂戴也丟了。

而後,沂蒙山匪就鮮少有人去碰了,幸而他們也知道,若是鬧大發了,朝廷肯定是不容的,除非到了極為缺糧少食之時,其他年景還算是本分。時間久了,這些地方官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幾年蔣陳錫巡撫山東,李發甲擔任按察使司按察使,兩人都是出了名的清官,山東官場貪弊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杜絕,但是大多官員也不敢像過去那樣肆意妄為,打救濟糧、救濟銀的主意,百姓的日子還算是好過,“沂蒙山匪”這四個字更是鮮少有人提及。

去年夏天大旱,沂州的災情也甚為嚴重,莊稼收成五成都不到,雖然朝廷下令減免今年的賦稅,但是如今到了青黃不接之時,正是民間少糧之際。

……

日照縣,劉家灣,王家莊。

王家是日照大戶,祖上世代采珠為業。順治十八年到康熙二十二年,朝廷下了“遷海令”,雖說山東這邊沒有像江南、浙江、福建與廣東沿海民眾那樣內遷三、五十裏,但是內遷與商船民船一律不準入海的禁令,還是使得王家斷了生計。

幸好家資豐厚,有不少田產,總算是熬了過來。

康熙二十二年,朝廷攻陷台灣後,廢除了“遷海令”,王家方算緩過口氣來,繼續靠祖上傳下的采珠手藝謀生。二十多年的功夫,成為北方最大的采珠世家。

為了保住家族富貴,開始陸續有子弟考取舉人或者納個監生的功名。日照本地的安東衛所中,王家的子弟也有不少,千總、把總的有好幾人。

如今,王家的當家人是長房的嫡子王魯生,因叔伯排行第七,所以外人都尊稱他為王七爺。

王七爺是地道的山東大漢,身材高大魁梧,四方臉,雖然已年近不惑,但是爽快勁一點不亞於年輕人。早在多年前,他就因待朋友義氣、慷慨大方,被北方綠林道的朋友稱為“活孟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