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新官

在沂州北門出城五裏,官道邊上,就是驛站。驛站斜對面不遠處的土崗上,建著一丈半見方的八角涼亭,上面掛著個陳舊斑斑的牌匾,上書三個字“接官亭”。

接官亭裏,十幾名穿著補服的官員,望著官道的方向,等著新上任的道台大人。在山東,東兗道或許是偏遠的緣故,管轄的地盤並不大,轄下有兩州五縣一個衛所:直隸州沂州,散洲莒州,郯城縣、費縣、沂水縣、蒙陰縣與日照縣,安東衛所。

今天是三月初一,按照巡撫衙門下來的通報,這新任的東兗道就是今日到任,所以這些轄下官員都是淩晨就出發,早早就到了沂州驛站。

因沂州知州葉敷還沒到,在場的官員中以安東衛所的守備田畯與沂郯海贛同知嶽喜本職位最高,都是正五品。眾人就以他們兩個為核心,或站或坐,敘起閑話來。

田畯身材甚是魁梧,面容有些黑紅,留著短須,看著有三十來歲。他正坐在亭下的石凳上,一邊聽旁邊的人寒暄,一邊陷入沉思。

……

“我只是實話實話罷了,曹寅,國之蛀蟲,誰人不知、哪人不曉?仗著聖上的恩典,在江南作威作福,謀鹽茶之私利以肥己,不除不足以平民憤、不除不足以正法度!”樓下大堂裏的書生說得大義凜然。

……

“清談不清談的,與曹颙無幹,只是既為人子,總不能聽之任之,多少要有些作為!”那少年很是平靜地說道。

……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半,但是田畯還能清晰地記得貴賓樓裏發生的點點滴滴。當初,他進京參加武舉,很是血氣方剛。見曹家仆從很是張狂,曹家公子與其朋友也戲耍那個書生,他心裏很是鄙視,還忍不住想要出頭抱不平。

進入官場二年後,田畯對曹家的事也聽說過些,也知道事情並非除了“黑”就是“白”的。

兩年半前是正五品的禦前三等侍衛,兩年半後外放任正四品道台也並不算升得快了,只是從年齡看,還是太年輕了。田畯心裏不由腹誹著,想到那個看著略顯文弱的曹家公子即將成為自己的長官,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雖然眼下陽春三月,天色正好,但是大家等得也有些心焦。有個縣令,已經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胡子花白了一半。因接官亭裏,除了守備與同知不說,還有從五品的莒州知州,還有幾個從六品千總與州同,哪裏有縣令的坐處?

就在老縣令依著柱子,晃晃悠悠、被日頭曬得昏昏欲睡之時,就聽有人道:“來了,來了!”

老縣令忙站直身子,用袖口揉了揉已經昏花的雙眼,望著北邊的官道,哪裏有人馬的影子?還以為是自己耳聾眼花聽差了,就聽身後有人道:“是葉知州到了!”

來人確是沂州知州葉敷,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坐轎子,而是騎馬打南邊過來。他穿著官服,與一官員並肩而行。

也是趕巧,眼下已經太近正午,北面也出現車隊的影子。等葉敷要到近前,除了與他同品級的守備田畯與沂郯海贛同知嶽喜本之外,其他的都站好恭迎;葉敷翻身下馬後,連帶著田畯兩個也站起身來。

葉敷卻沒有先與同僚們見禮,而是側身一步,給與之並行而來的官員讓出路來。

眾人皆驚訝不已,因為那人看著不過弱冠年紀,戴著青金石頂戴,胸前的補服上繡著雪雁,竟是位正四品官。

來的正是新官上任的曹颙曹道台,他雖然示意葉敷同行,但葉敷仍是退後半步跟隨。

走到接官亭前,葉敷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對眾人介紹道:“各位同僚,這位就是萬歲爺親點的東兗道曹大人!”

安東守備田畯已經認出曹颙來,沂郯海贛同知嶽喜本因是旗人的緣故,消息活絡些,兩人神色並不見意外,都躬身抱拳,給上司曹颙見禮。

其他的人反應就慢了不少,心中皆是感嘆不已,這上官委實太年輕了些。既然是早就到了沂州城的,為甚不派人吱聲,使得大家曬了一上午的太陽?不過腹誹歸腹誹,面上仍是帶著十分的恭敬。

有的人瞧瞧轉頭,望望北面過來的馬車行人,若不是葉敷就站在曹颙身邊,都要認為曹颙是假冒來的。

眾人一番見禮,而後騎馬的騎馬、乘馬車的乘馬車,浩浩蕩蕩地回了沂州城。

待到了粉刷一新的道台衙門,眾人便簇擁著曹颙這個主官入內。

……

衙門後,內宅,主院,上房。

董鄂靜惠略顯拘謹地讓兩個針線上人量了身段,初瑜在旁說了幾種衣服料子,叫喜彩她們去尋紫晶領去。

董鄂靜惠低著頭道:“表嫂,是不用這般費事的,靜惠的衣裳還夠穿!”

初瑜笑笑:“費什麽事呢,表妹不必外道,又不是單做你一個的?就是你兩個表哥也都要做的!春天還好,進了四月,夏天的衣裳還要多備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