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時疫(第3/3頁)

十三福晉見狀,知觸動他心事,忙想著岔開,便指著不遠處的亭子,陪笑道:“爺也走了半晌了,到那邊坐坐納涼可好?”

十三阿哥點點頭,移步往涼亭那邊去,沒走幾步,身後氣喘籲籲跑進來個小太監,回稟道:“爺,四爺來了!”

十三阿哥一喜,忙道:“還不快往廳裏請,我這就前面去。”說著,就大步流星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頓住,回頭瞧了眼身後跟著十三福晉,笑道:“不必回去換衣裳了,四哥又不是外人,我就這麽過去。你甭跟著我了,自個兒逛逛吧!”

十三福晉見他臉上也有笑模樣,心裏稍踏實了些,頓住腳步笑道:“爺快去吧!”然後,目送著他離開。

進了正廳,十三阿哥就瞧見雍親王端著茶盞,似乎在想著什麽,並未飲茶。他忙過去請安,笑道:“四哥今兒不忙,怎麽得空來了?”

雍親王怎會不忙?自四月二十二聖駕出了京塞外避暑,京中的大小事務都由三阿哥誠親王和四阿哥雍親王兩人全權負責,整日介忙個不停。然而就是再忙,他也得抽空來瞧瞧自己這兄弟,不因別的,只因這次聖駕出京未帶十三阿哥。

打四十七年廢太子後,十三阿哥就失了聖心,先是圈禁,而後未得封爵,但因為這一兩年康熙時不時的還會垂詢十三阿哥的腿病,無論在諸阿哥心中,還是在滿朝臣工看來,十三阿哥還沒有徹底失勢。

去年年初十三阿哥腿疾一度反復,因此聖駕往塞外他沒能跟著去,倒也沒讓人做他想。但今年他的已然是徹底好了,一點兒事都沒有,康熙卻仍沒叫他隨扈塞外。雖是留京的阿哥,又沒有任何差事在身上,就這麽被閑賦起來,這萬歲爺的意思……朝野內外都不免琢磨起來。

雖然十三阿哥已經過次巨大挫折,到底還是撐過來了,但雍親王仍不太放心。他最了解這個弟弟,十三也曾是多次在六部當差的,政事上毫不含糊,也知道在十三在腿康復後,抱著多大的希望,想重回朝堂。眼下這般局面,怕是讓他失望了。

雍親王就是怕他就此消沉,所以才推開諸多事務,特地來勸慰開導十三阿哥的。聽了十三阿哥問的,雍親王道:“打這兒過,便過來瞧瞧,也有幾日沒瞧見你了!”

十三阿哥笑道:“謝四哥惦著。我也沒什麽事。四哥來得倒巧,因天熱得燥,開始供冰,新熬的酸梅湯,我嘗著還好,四哥走這一路也熱了吧,來一碗潤潤喉可好?”

雍親王微笑著點點頭,瞧著十三阿哥臉上什麽也沒帶出來。他倒得尋思尋思措辭,想著怎麽相勸方好。

這邊酸梅湯端了上來,白瓷碗裏赭色的湯液,剔透的冰塊,瞧著就清爽。雍親王瞧著那似浮似沉的碎冰,笑了笑,向十三阿哥道:“這冰看著凍得結實,只要天熱,終也是要化的。”

十三阿哥臉色變了一回,頓了頓,方笑道:“四哥整日裏奉經禮佛的,這說話都帶著禪味了!”笑過,卻帶著點寞落:“不瞞四哥,嘿,也瞞不住四哥,確實有些堵。”心裏想著,自己和皇父的關系果然就如這堅冰凍著,只是不知道多暫能化開。

雍親王說:“我知道你心思,立業卻也不在這一時。近來朝中也是亂糟糟的,你瞧見也是心煩。腿傷是好了,卻需得去根兒,養好了身子骨才有得跟他們熬。不是什麽禪道,是實話,這冰終會化的。”

十三阿哥黯然道:“我也堪堪是心有余。怕是皇阿瑪對我灰了心,這兩日常又想著從前的事,越發心裏沒著落。”

雍親王默然片刻,又道:“皇阿瑪的心思,咱們哪次料得準了?那邊兒是忙活著呢,卻是越忙活越不著皇阿瑪待見,你說還折騰什麽勁?還有近來六部裏的人調來換去的,那邊兒老九跳腳罵呢,皇阿瑪這是對著誰?你且踏踏實實地養身子骨,好事在後頭。”

十三阿哥雖然認真點了點頭,但眼底仍有些陰郁。他對那位皇帝父親有畏懼與崇拜,也有依賴與敬愛,那種深切感情既是天性使然,也是這二十余年的相處中點滴積累而得。就這樣被父親放棄了,還可能是被徹底放棄了,他心裏無論如何敞亮不起來。

雍親王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把他勸得大徹大悟,況且這徹悟也未見得是什麽好事。當下便不再提這個,又大致給他講了些朝堂內外、地方上的事。十三阿哥也跟著分析了幾句政局,倒也把先前那的沉悶拋開了些。

換了兩盞茶,雍親王婉拒了十三阿哥的留宴,起身告辭,十三阿哥跟著相送。才走到院子裏,門上小廝跑來回稟,郡主額駙、戶部郎中曹颙有急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