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養病

不管是太子,還是三阿哥、九阿哥,他們都沒有等到曹颙的請安,因為曹颙病了。旅途勞乏,到京又是忙差事,又走親訪友,曹颙病得合情合理,任誰也說不出半點不是來。

曹颙不病不行,這萬惡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不管曹家在江南如何,如今在京城,在諸位皇子眼中,他不過是小小包衣之子。小主子們開口傳喚,他哪裏有推脫的資本,就如那天馬信羽所說,要他“謹慎考慮,省得得罪了貴人而不自知。”

若是大喇喇的去各個皇子府上請安,那可就免不了一個“愛鉆營”的名聲。別說在皇子面前討不到好,就是康熙知道,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好感。曹家之所以受康熙倚重,其重要的一點在於曹家是純臣,只忠誠於康熙皇帝一人。

皇子們終是要見的,眼前卻不是好時機。總要見過康熙皇帝這個正主子後,再找恰當的理由去見識各位。只要有康熙這棵大樹撐腰,就算那三個阿哥都得罪光了又如何,反正他們後來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眼下,他卻不敢有任何得罪的意思,“尊卑不分”,這也是大罪名。

……

曹府,西側院。

曹颙躺在床上,腦子裏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他頭上裹著寸寬的布帶,小臉因這兩日覺睡得足,可以說是滿面紅光,若不是眼圈有些發黑,真看不出是患病在身。

紫晶掀開門簾進來,是曹佳氏與平郡王夫婦聽說曹颙身體不適,登門來探病,就要到側院來。

說完這些,紫晶看了看曹颙道:“大爺,眼圈處的黛青被擦下去不少,用不用再補補?”

“是嗎?拿鏡子來,我看看!”曹颙坐起身來,對紫晶說。

紫晶取了百寶格上放置的一面兩個巴掌大小的玻璃鏡,遞給曹颙。

或許是剛剛躺著時,不小心蹭到被子上,眼圈位置的青色淡了不少。曹颙把鏡子遞給紫晶:“算了,就這樣吧,省得姐姐惦記。等見其他客時,再補也不遲!”

就算是裝病,也是有技術含量的。不能這邊對外說著生病,那邊卻活蹦亂跳的四處張揚,那還不如不裝。裝病的最高境界,應該是別人就算知道你是裝的,卻抓不到你任何把柄,面容憔悴,飲食清淡,這些都是起碼的。

曹颙,就是很認真地在裝病。面容憔悴,好解決,留了紫晶的半塊黛青,眼圈四周塗塗抹抹;飲食清淡,連喝了兩天酒,腸胃正難受,清清腸胃也好。就算是曹府上下,除了紫晶與大管家曹忠外,其他人對主子生病之事都確信無疑。紫晶是曹颙沒瞞她,曹忠則是知道幾位皇子之事,心裏應該能夠猜到幾分。

就算是至親姐弟,以曹佳氏的身份,也不應直接這樣到臥房來探病。不過因曹颙尚未成年,又是獨自一人在京城。長姐如母,她這樣做也不會有所非議。於是,隨同妻子前來探病的平郡王訥爾蘇在曹颙的臥室裏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小舅子,曹颙也初次見到自己這位姐夫。

訥爾蘇比曹佳氏大一歲,今年不過十九,沒有穿郡王品級的蟒袍,看打扮與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並沒有什麽不同。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舉手投足間卻隱隱帶著皇家風範。

曹佳氏進房後,見弟弟頭上綁布帶半靠在床頭,連忙走上前去:“怎麽回事,前兒還好好的,怎麽就病下了?”

曹颙不願讓曹佳氏擔心,笑著說:“沒什麽事兒,不過是有點水土不服,姐姐不必擔心,睡兩日就好了!”

曹佳氏見曹颙除了眼圈黑點,臉上紅潤潤的,不像是大礙,才放下心來。她摸了摸曹颙的被子,又看了看屋子裏的陳設,略帶不滿地對旁邊伺候的紫晶道:“才三月中旬,怎麽就換了薄被子,撤下了炭盆。如今父母不在身邊,弟弟的起居全托給紫晶姑娘照顧,姑娘要格外用心才是!”

“是,奴婢記下了!”紫晶俯首應道。

曹颙見姐姐嗔怪紫晶,忙道:“不幹紫晶的事,是我嫌燥熱,叫人撤了的!”

見曹佳氏還要再說,曹颙擡起頭看向她身後的訥爾蘇,笑著說:“這位就是姐夫嗎?姐姐也不介紹介紹。”

曹佳氏含笑點了點頭,訥爾蘇卻被那聲“姐夫”給美壞了:“‘姐夫’,你叫我姐夫了。這個稱呼我喜歡,更有股子人情味。”

曹颙這幾日正因京城中的權貴頭疼,眼下見了這沒有郡王架子的姐夫,很對胃口:“既然娶了我的姐姐,自然是我的姐夫!”

訥爾蘇卻乘著曹佳氏沒注意,很詭異地向曹颙笑笑。

曹颙心裏突突的,怎麽回事,看這樣子,就仿佛訥爾蘇握住他的把柄似的,難道魏黑、魏白兩兄弟殺人的事情敗露?

曹佳氏懷著身子,孕吐很厲害,在房裏呆了片刻就到外間吐去。因外面有兩個妥當的婆子侍候,訥爾蘇並不擔心。他留在臥房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曹颙:“看在你叫我姐夫的面上子,我就不拆穿你的小把戲了!為何裝病,可是為了弘皙貝勒選伴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