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韓信破齊

從漢二年六月到漢四年九月,劉邦與項羽在滎陽地區反復拉鋸作戰,整整對峙了兩年多,史稱楚漢戰爭的相持階段。逐漸改變楚漢雙方均勢的力量,是在北方戰場取得連續勝利的韓信,他領軍攻占了魏國和趙國、降伏了燕國,進而攻入齊國,擊潰了屯駐在歷下(今濟南)的齊軍主力,大有一舉攻占齊國,乘勝南下攻取楚國首都彭城的氣勢。

齊國歷下軍敗,首都臨淄已經無法守衛。田廣、田橫決定放棄臨淄,田氏一族分散撤退。齊王田廣退守高密(今山東高密),齊相田橫退守博陽(今山東泰安),守相田光退守城陽(今山東莒縣),將軍田既退守即墨(今山東平度),各據一郡,分別守衛。同時,派遣使者,緊急前往楚國,請求支援。

這時候的項羽,正與劉邦在滎陽廣武澗一帶拉鋸對峙,得到齊國求援的消息後,當即命令大將龍且統領楚軍前往救助。

漢四年十一月,龍且領軍由彭城北上,穿越齊國的城陽郡,抵達高密,與齊王田廣會師,號稱擁有二十萬大軍,開始著手聯合反擊韓信軍。

這時候,有謀士進諫龍且說:“漢軍遠離本土,殊死作戰,軍鋒銳不可當。齊軍和楚軍,或在本土,或者靠近本土作戰,士兵容易敗退亡走。不如深壁高壘不戰,請齊王派遣使者到亡失的各地城邑聯絡,各城邑聽說齊王建在,楚軍來救,必定反漢歸齊。漢軍客居於兩千裏之外,處處都是反叛的城邑,勢必得不到糧食物資,可以不用作戰而使他們投降。”

龍且是楚軍的名將,是項羽麾下為數不多的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他戰功卓著,深為項羽所倚重。一年多前,英布叛楚歸漢,受項羽之命,領兵擊破英布的,就是龍且。這一次,龍且再一次臨危受命,他自信滿滿,毫不懷疑自己能夠如同擊破英布一樣打敗韓信,他更希望通過戰勝韓信的功績,建立能夠封王的偉業。所以,當龍且聽了謀士的進諫以後,大不以為然。他不屑地說:

“韓信的為人,我還不知道?軟趴趴不敢硬幹,不難對付。況且,救援齊國,不作戰而困守,縱使敵軍降伏,我龍且有何功勞可言?如今出擊而戰勝敵軍,半個齊國可以落入我龍且的手中,為什麽要困守不戰?”

於是龍且統領楚齊聯軍,推進到濰水西岸布陣,準備渡河攻擊對岸的韓信軍。

韓信坐以待勞,早就勘察清楚高密一帶的河道地形,在濰水西岸擇地布下了陣營,又命令準備好上萬只口袋,內中裝滿河沙,秘密囤積在濰水上遊處。得到龍且軍逼近、就在對岸布陣的消息後,韓信下令連夜用沙袋壅塞河道,使濰水一時斷流。

次日清晨,韓信與曹參統領漢軍涉濰水河床列陣前進,對敵軍展開攻擊。韓信的主動進攻,正中龍且的下懷。他與田廣指揮楚齊聯軍積極應戰,憑借優勢兵力,不但挺住了韓信軍的攻勢,而且漸漸占據優勢,迫使韓信軍步步向後退走。龍且大喜,對部下說道:“果然不出所料,以硬對硬,韓信就膽怯了。”於是下令追擊,跨過濰水,攻下韓信軍大營。

在龍且的親自指揮下,楚齊聯軍尾隨退卻的韓信軍,源源不斷涉過濰水。然而,正當半數聯軍涉過濰水時,等待在上遊的韓信軍突然將壅塞河道的沙袋悉數拆除,一時間,滾滾河水洶湧而下,卷走大量正在涉河的士兵,將聯軍分割成東西兩部分,一時指揮失據,軍陣大亂。已經涉過濰水的聯軍大部,突然成了背水深入的孤軍,在掉過頭來的韓信軍的攻擊下,潰不成軍,主帥龍且在亂軍中被殺,副將周蘭被俘,援救齊國的楚軍,或者被殺,或者作了韓信軍的俘虜。尚未渡過濰水的齊王田廣,見大勢已去,倉皇逃走,南下去了莒縣。

濰水之戰後,韓信軍分路追擊,逐一清理殘存的齊國敗軍。不久,攻破莒縣,俘虜齊王田廣被處死,平定城陽郡。攻破即墨,斬殺田既,平定膠東郡和瑯邪郡。攻破嬴縣和博陽,平定博陽郡,田橫逃出齊國,跑到彭越軍中避難。

韓信於漢四年十月進軍齊國,奇襲歷下,一舉擊潰齊軍,降下臨淄。十一月,迎擊龍且於濰水,大破楚齊聯軍,平定齊國。

平定齊國以後,韓信派遣使者攜帶書簡前往西廣武城面見劉邦,在匯報勝利的同時,也提出了一個對於未來影響深遠的請求。韓信在書簡中請求說,齊國是偽詐多變、反復無常的國家,南面緊鄰楚國,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出現動亂。請求漢王允許我暫時代理齊王鎮撫齊國。

長期在廣武澗與項羽艱難對峙的劉邦,不久前被項羽伏弩射中,幾乎丟了老命,如今傷痊愈重返軍中,處心積慮在於如何打開膠著的戰局。他打開書簡,讀到韓信請求代理齊王的字句時,當即大怒,罵道:“老子傷病困苦在此,日夜盼望你韓信來助一把力。盼是盼來了,來的卻是要自立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