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京(第2/2頁)

永定門的城門很深,走在裏面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常年得不到陽光照耀的地方總是這樣陰冷,不過即使當劉子光走在了北京南城內的夏日陽光下的時候,身上那股陰冷的氣息仿佛還依然存在,看著大好河山被異族人統治,看著同胞被人欺壓,任何一個熱血男兒首先感受到的都不會是這座城市的壯美,而是一種刻骨的屈辱和仇恨。

從永定門進去,左右兩邊分別是先農壇和天壇等祭祀場所,再往前走才是東西南北縱橫的胡同,永定門直線向北是正陽門,正陽門外的大柵欄地區是北京最為繁華的商業區,和南京的秦淮河夫子廟一代有異曲同工之處,商鋪茶館酒樓雲集,米市、菜市、柴市、煤市、花市、豬市、騾馬市、珠寶市,林林總總商鋪數百家之多,當然秦樓楚館也少不了,大柵欄鐵樹斜街以南,南新華街以東,珠市口西大街以北,煤市街以西的許多胡同裏都有青樓,其中又以石頭胡同、陜西巷、王廣福斜街、韓家潭、胭脂胡同、百順胡同、皮條營、紗帽胡同這八個地方的青樓最為出名,所以俗稱“八大胡同”。

劉子光他們攜帶了大量的炸藥和武器,自然不能住在普通的旅館裏,南廠吸收了前東廠的一些資源,在北京城自然有自己的據點,劉子光等人輾轉數圈之後,來到外城一條胡同裏,找到一戶人家,鐘壽勇上前敲門,半晌,才有人在門後用韻味十足的京腔招呼了一嗓子:“誰呀?”

“老家來人了。”鐘壽勇撇著河南口音的北京官話說道。

大門裏傳出金屬落地的聲音,然後是門閂抽出的聲音,兩扇廣亮大門(注:四合院大門的一種形制,門框檻安裝於中柱位置)吱吱啞啞的打開,一個形容枯槁的老者出現門口,枯瘦的臉上滿是驚喜,身後還有一個卡在地上的銅盆和滿地的水,想來是這老者掃地的時候聽到敲門,一時激動才失手的。

“老家的什麽人來的?”老者問道,聲音略略有些發抖。

“七舅姥爺的侄女婿,來京城做買賣,還請您老多關照。”鐘壽勇按照當年東廠定下的聯絡暗號回答道。

“既然是老家親戚,趕緊進家吧。”老者說道,隨即將眾人讓進了院子,這是一座三進的院落,看形制不是高級官員的住所,裝修也很差,墻皮剝落,院子裏鋪地的磚頭被碎了,由於是多年不聯絡的老站點,劉子光等人不敢懈怠,手扶著兵器四下踅摸,聽動靜只有老者一人,這才放下心來。

老者回屋取了半張發黃的紙出來,詢問道:“不知道老鄉們帶了那半張紙沒有?”這是東廠規定的暗號以外的聯絡憑據,一張紙撕成了兩半,只有完全對接起來才能證明對方不是假冒的,劉子光示意鐘壽勇取出聯絡信物,兩張裂口處參差不齊的紙終於對接到了一起,老者感慨萬千,哽咽著說道:“十年了,朝廷終於想起我來了。”

劉子光嚴肅地說:“朝廷一直以來就沒有忘記敵後潛伏的各位同仁,別說是你們這些暗藏的影子,就是一張紙,一條破褻衣朝廷都不會浪費的。”

“大人所言極是,敢問這位大人高姓大名,官居何位?”老者問道。

“達百戶,你在敵後這麽多年,東廠的保密條例都忘了麽,不該問得不要問,不該說的也不要說,上官的名諱和官職是你隨便問的麽?”鐘壽勇皺起眉頭訓斥道。這個聯絡站的站長名字叫做達文喜,是十年前東廠派駐北京的番子,官銜是百戶,東廠當時在北京設立情報機構完全是面子工程,根本沒有發揮過任何效能,經費也很緊張,時有時無的,多虧了南廠接受東廠駐外這一堆爛攤子之後,這些人員才重新收到維持經費,說來老東廠的衣缽大部分是被南廠繼承了,魏忠賢的新東廠只是繼承了個名字而已。

“文喜知錯了,還望大人海涵。”達文喜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趕緊低頭認錯。

“達百戶,我們都是南廠的番子,你叫我劉千戶即可,這位是鐘大人,這位是紮大人,以後我們在北京的行動,還要多多仰仗文百戶呢,對了,文百戶不妨將手下召集起來,咱們碰個頭,商量一下行動方案。”劉子光說。

“這……”達文喜不禁犯了難,這時大門又被人敲響了,聲音急促而野蠻,劉子光等人立刻將手按倒了刀柄之上。